“狗蛋,三秒鍾之內,你最好給出一個讓我滿意的交代。”很少有人知道,看起來對什麼都不在乎的紹念,害怕一個人在黑暗中獨處。
“正在投射外部景象,請造物主大人稍等片刻。”畫麵像熒幕上播放的電影呈現在紹念眼前,有種荒誕的不真實感。
不過的確,這畫麵倒也確實是荒誕得很。
映入眼簾的是一隻略顯瘦削的手,骨節分明的手指很珍重地將一顆金屬製的心髒放進了副外表與真人毫無二致的軀體的胸腔裏。
紹念感覺自己的身軀瞬間就被填滿了。那顆心髒,在自己的胸膛裏有力地搏動。他久違地產生了種自己還活著的感覺。
“請造物主大人注意記憶接收。”記憶猶如潮水般湧入腦海。
“681是我最滿意的作品,但也僅此而已。就算它有類人的外貌、動作、神態、心跳,乃至於所謂情感,但它的心是冷的,它永遠不會有人應有的溫度,也永遠不可能成為一個真正的人。”
“為什麼你不叫我伏岺了?我不喜歡你這樣稱呼我。”
“你不是他。”
紹念處理完腦子裏的記憶,睜開了眼。視角完成了一次奇妙的切換,這種感覺,有些類似在於一部電影中,從旁觀者,轉為了參演者。這一切對於自己又何嚐不是一部電影呢,紹念想。短暫地投入,傾注點感情,再在達成圓滿的大結局後抽身離開。除了自己不怎麼可信的記憶,這一切在自己現實生活中什麼痕跡都不會留下。
紹念嚴重懷疑眼前剛才那隻手的主人的健康狀態。
一頭用玉簪隨意挽起的烏發和無機質的漆黑瞳仁反襯得他的皮膚更加蒼白。約莫是常年待在暗室不眠不休工作的緣故,眼周有著圈濃重的青黑,唇色也有些泛白。(這就是這周隻睡三小時的下場)讓人有些意料不到的是,他並不顯得弱柳扶風,天水碧的長衫下肌肉線條流暢,倒是有些精幹的樣子在。
“第681個。”他淺淺吐出一口濁氣。遠處飄來一縷清風,攜帶著些什麼,讓他忽的有些動容。“窗外的緬桂花開了,”他喃喃自語道,“你就叫伏岺吧。”他望著紹念,似是在透過紹念,看見些別的什麼。
“是,主人。”紹念彎腰鞠了個躬。他忽然就顯得有些落寞,眼神暗淡了些:“別叫我主人。”紹念愣了一瞬:“是,先生。”他的目光突然就溫柔了些,每一個不遠萬裏找上這荒山野嶺的人來求他做傀儡的無一不是一口一個“月師”“月先生”,可卻從來沒人想過他到底是不是姓月名白。
——“難得見到一個不叫我月師的,說吧,你想要什麼?”月白這也是第一次在這大山深處裏碰見人,以往都是直接到門外求見來著。更何況這位還孤身一人輕裝簡從,實在是不像那動輒幾十個箱子的大陣仗。
“請問先生可知這九桑長在何處?”那灰頭土臉的少年人微微揚起臉,眼神卻是格外澄澈。
“來尋藥的?倒是少見。不過這九桑在這山裏早就已是絕跡了,可是要尋了救家裏人?天可憐見摸到了這地界來,瞧你這樣,一路上定是受了不少苦。”
那人顯得有些落寞:“是嗎?我早已是孤家寡人一個,上天既已如此,隻是但求先生替我收屍。”他從背上背著的包袱裏摸出二兩銀子,又拿出把小刀,就欲向喉刺去“你這是做甚!”月白急了,趕忙伸手奪過那人手上的刀子,“莫要灰心,我會替你放出消息尋那九桑。作為報酬,尋到九桑之前,你便先暫且留在這供我支使。”
“扶岑謝過先生。”他向月白深深地行了個大禮。
“誒——這可使不得,你叫我月白就好了。”月白慌忙把他扶起來。
“這不合禮數,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