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自己多心或者是某種錯覺的緣故,阿蟲自進入到殯儀館工作開始,他感到自己整個人都有種說不出來的變化,具體變化在哪裏?他也說不清楚,隻是很細微的察覺,他跟普通的正常人之間,似乎有條鴻溝在不知不覺間慢慢地加寬。
可能是在這裏見慣了屍體,見慣了太多生離死別的場景,阿蟲覺得自己有了點漠視生命的苗頭,很多時候看著一個大活人都跟一堆臭肉沒有分別,這個感受讓他有點吃驚,也讓他感到惶恐。
為了解決這個問題,他跟老黃談論過,結果被那個一下班就喝酒的老酒鬼噴了他一臉的唾沫星子;跟冷凍室的管理員老楊談論,那個舌頭結巴的老頭除了搖頭就是搖頭,不肯說話,讓阿蟲好一陣無奈。好在開殯葬車的老楊平時跟阿蟲還談得來,可惜他一番話讓阿蟲更加鬱悶起來。
“跟死人打交道就是這樣的!不然你想怎麼樣?別在這裏討論什麼生命理想氣質的東西,那些都是狗屁不通的東西,這裏就是人的終點,就是人最後的毀滅場所!所以,你覺得自己異於常人了?狗屎,這裏幹的就不是正常人幹的事情,你憑啥要跟正常人一樣?要不然你以為老唐開的工資是那麼好掙的?”
也許老楊說得很有道理,可阿蟲就是覺得自己不想變成一個麻木不仁的人。
相對來說,阿蟲對於工資待遇的問題就很知足了!這裏比以前根叔介紹工作的工資高得多,賺死人錢的行業一般暴利,所以苛刻工人的事情沒有老板會做的出來。可就是心理問題開始積壓的越來越嚴重,阿蟲記得以前看到碎屍就吐得昏天黑地的,連續一個多禮拜仿佛死了一次的感受,慢慢到現在看到碎屍也感到無比正常的轉變,他覺得時間才是改變一切的催化劑,所以從那天開始,他每過一天,都要在日曆上劃杠記錄,仿佛這是他活在這個世界上最鮮活的一個證明。
*************分**********************割************又是一天過去了,今天是阿蟲難得清閑的日子,好像今天是什麼黃道吉日一般,沒有接到什麼出門的電話業務,阿蟲在日曆上劃上一道杠以後,就斜靠在木床上抱著一本心理書籍閱讀,他想嚐試從書籍裏找到自己心理變化的根本原因。
南江是繁華喧囂的,在這個寸土寸金的世界裏尋求寂靜是少數人的特權,當然,阿蟲也屬於這一類,隻是他的特權來得讓人有點無奈。
骨灰存放樓上,慘白色的節能燈盡管能夠照亮光明,卻還是讓人感到陰森的心悸,這個讓人心裏恐懼的環境阿蟲早已經適應下來。能夠節約一個月幾百塊的房租對於習慣窮困的阿蟲來說,足以壓倒內心的恐懼。
“叮咚,叮咚!”手機鈴聲響起在這個寂靜的地方顯得格外刺耳。
一般這個時候,電話連續響起代表兩個可能,一是要出去搬屍,第二或者是騷擾電話,至於家裏,阿蟲還從來沒有接到過母親的電話,隻有妹妹偶爾發上個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