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間春熙很想抱著他,求他不要死。
春熙捂著自己的眼睛,想把眼淚藏起來,嘴裏輕聲呢喃,
“我的花不能留下你,保存不了夢境。”
他作為妖,天生就會法術,這一刻感到如此無力。
“沒關係的,沒關係,你記得我就好了。”
江秋尋輕輕拍著春熙的背,安慰著說,平靜得好似一場普通的別離,要死亡的也不是他一般。
“我想聽聽你的故事,你作為妖的故事,講給我聽吧。”
春熙抬頭望著眼前這個笑著的人,有些驚詫。
“我是梧桐樹妖,住在你床邊的窗戶外的花壇裏。我才活了一百多年,法力剛好能化作靈體。
我見過好多病人,他們都跟你不同,他們都想活。你不一樣,我能看到你的眼睛裏那片海,寂靜得像死去了很多年一樣。
我每天都會被你盯著看,一看就是好幾個小時。我朋友也不多,他們都走了,有的回家去了,有的旅行路過我這兒。
我太無聊了,就化靈鑽進了你隔壁床那個快死掉的病友身體裏。
我想做你的朋友,想陪著你。”
“原來我隻是想下來玩玩兒,可現在我不想你死了。”
春熙絮絮叨叨地說著,一把又一把胡亂地擦著眼淚鼻涕。
他隻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妖,人類的一生於他而言,不過彈指一瞬。盡管他見過許多與病魔抗爭,奮力掙紮的人,卻仍為之不屑。
如今,生與死在春熙的眼中具象化。
江秋尋就是那個橫跨在他心中,抹不去的生死。
見這小妖怪哭成這樣,江秋尋有些無奈。溫柔地擦去春熙眼角的淚,
“傻妖,不要哭,”
“你要是實在舍不得我,就把我的記憶存下來吧。”
春熙顫顫巍巍抬頭望著這個少年,頃刻間麵前的人離自己很遠。他想去到江秋尋的身旁,雙腳宛如被藤蔓死死纏繞不得動彈。春熙奮力傾著身子,雙手化作樹枝朝江秋尋延伸卻怎麼也夠不到。
就差一點了,差那麼一點點...
“啊啊啊啊!”
春熙忽然怒吼一聲,身體瞬間長成一棵參天巨樹,那巨樹一邊飛速成長,一邊語無倫次地慘叫著,好似正在承擔著無比的痛苦。
“憑什麼?憑什麼你隨意就能定義別人的生死?!”
“你別走,都是我的錯......”
“什麼狗屁規則,去你的命線!老子斷了你這該死的線!”
“你不是製定了規則嗎,你不是無所不能嗎?你讓他活啊,讓他活!”
“我把我的線給你,他不救你,我救你......”
“隻要我還活著,你就死不了!”
隻見一根極亮的金色絲線從樹中飛出,直直朝江秋尋而去。就在那金線即將鑽進江秋尋身體時,一道刺眼的白光從空中狠狠地劈下來。將遠處的人劈成兩半,金色絲線像被燙到一般迅速收回,接著便是白光四散。
而空中響起一道遙遠卻清晰的聲音,聽不出男女,
“梧桐,你不該來。觸犯規則,你知道是什麼後果。”
“關我屁事,他不該死!憑什麼讓他承受這痛苦?”
春熙受那道光影響,變回半透明靈體虛弱地癱在地上,怒不可遏地質問。
卻隻聽聞一聲歎息,像是來自很遠很遠的地方一般,那聲音喃喃自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