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月色慘淡,人煙稀少。樹木吱呀作響,烏鴉站立於枝頭發出嘶啞的鳴叫。

濃重的幕色鋪天蓋地,隱約間好似有數個遊魂在夜裏來回飄蕩。

“404,查房”

一如既往,護士奪門而入,還沒等我開口,便粗魯的將我捆綁起來。

“利培酮注射液,37.5mg,奧氮平注射液,20mg。嗯,好了。”

注射完後,她替我鬆了綁。

“棉球按壓創口,等五分鍾就好了。還有這個,乖乖吃掉。”

護士向我遞過了三片形狀不一的白色藥丸,還給我遞過來了水。

我抬頭望著護士麻木而又空洞的眼神,弱弱的說了一句:“這些藥吃的我頭疼,全身酸疼,我能不能不吃了…”

“不吃?不行,每個病人都是這麼過來的,就你搞特殊是吧?你必須吃下去,不然半夜會發瘋的。”護士對我訓斥道。

“我不會發瘋的,我沒有病,從進來的那刻起我就說過我沒有病,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把我像個囚犯一樣關在這裏?!”我大聲質問道。

“情緒極度不穩定,需要注射碳酸鋰30mg。”護士一邊自言自語著,一邊又拿起灌輸著液體的針向我走來。

“我不要!我說了,我沒有病!再被你們這樣弄下去,我才真的會瘋!”我大聲尖叫道。

“這可由不得你。”

護士強力奪過我滿是淤青的手,注射了下去。接著又給我注射了一劑藥物,不知道是什麼,隻知道在這之後我頭很暈,很快便沒了意識,徹底昏睡過去。

在這之前,我聽到的最後一句話是——

“來這裏的每個人都說自己沒病。但是精神病最大的特點就是不知道自己有精神病,你已經病的不輕了。好好睡一覺吧,明天起來就什麼都忘了。”

……

可是,我真的有精神病嗎?

我的確情緒極度不穩定,上一秒在哈哈大笑,下一秒就會因為想到一些事情失心大哭。我經常失眠,睡不好沒精神,重重的黑眼圈和乏力的眼皮讓我自卑到了極點。

我會因為生感到幸福,也會因為死感到哀痛。但那是之前的我,後麵我慢慢理解那些奔赴死亡的人,他們不過是無法接受生活的苦便選擇了死亡的痛。有時候,一些微不足道的細節,她們抱團在一起日漸洶湧,便可以要了一個人的命。

我總是會去想很多,思慮很多,想著想著眼淚已經遍布全臉……

過去,我的過去,這是我心裏麵永遠的一塊創傷。

無論歲月怎麼變遷,時光怎麼扭轉,它永遠刻記在我的心裏,不停的給我散播消沉,使我整天鬱鬱寡歡。

那麼到底什麼?是七歲時父母的離異,他們持刀的那夜,還是被校園霸淩,混身淤青的我膽怯的縮在廁所的角落裏,任由她們欺負,拍各種下流的照片,拿水果刀抵在我的腹部,逼迫我說一些淫穢的語言,又或者是父親每次醉酒後的拳打腳踢,罵我是個人沒人要的賤人,孬種……

後來全校,外校,都知道了關於我的一些淫穢的謠言。她們肆意傳播,肆意捏造,妄圖想毀掉我的一生……

成功了,哈哈哈,其實她們成功了,我現在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生不如死。

送我進來的,是我最親近的姐姐,我到現在還是無法忘記她親手把我推進這座囚籠的那一掌。

那一刻,我好像就已經沒有心了。

在這裏,沒有人會信你說的話,隻會強迫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情,你的話對她們而言就是瘋子言語,同狗叫沒有區別。

我很恨,為什麼要這麼對我,我以前是一個很喜歡笑的女孩,現在眼角已經有了淚痕。但我更痛苦,更難受,為什麼我從小期待的長大是這個樣子的?

我也試圖用死亡去終結這一切,我本來已經冰冷無感,但姐姐溫暖的懷抱把我從淤泥沼澤地拉扯了出來。她告訴我,不要做傻事,不開心了和她說,她在。

同她說?是啊,哈哈哈哈,最善意的謊言。我說了,她說我瘋了,於是親手將我送進這裏。醫院判斷我有重度雙向情感障礙,沒日沒夜的給我注射藥物,這就是他們所謂的治療。

但是我想不明白,該接受治療的是我嗎???我一直覺得應該是那些壞人,那些霸淩我,家暴我,造謠我的人。

可是,為什麼被關在這裏的人是我……

我以為我會在這裏絕望的死去,抱著源源不斷的怨念。

直到那天的萬聖夜,出現了一個人。

他告訴我,他會帶我離開這裏,並且殺掉那些曾經所以惡意對待我的人。

正義沒有,那他便做這開天辟地的人。

他還讓我多笑笑,他告訴我,我的笑,比這些膩乎的糖果要清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