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角落裏離開的青年漫無目的的遊走在街道上,何也瑟縮著身體,想把自己藏進寬大的衣服裏麵,不讓任何人的目光透過他的臉龐。
他機械般行走著。
整個人灰撲撲的,眼中看不見任何色彩。
“都是假的,錯誤就該被糾正……”
路過的小孩嘴裏叼著一根水果味的棒棒糖,美滋滋的舔了舔,眼睛彎彎的,明明肉嘟嘟的臉上掛著清晰可見的淚痕,可笑起來露出隻剩兩顆牙的上齒的模樣,像是沒有任何煩惱。
“咦!”看見何也時,小孩疑惑的目光落在這個漂亮哥哥的臉上。
小孩奶聲奶氣的開口:“媽媽,這個哥哥在流眼淚,哭哭,他是不是跟我一樣沒有吃到棒棒糖才哭啊?”
牽著小孩的媽媽愣了愣,順著小孩手指的方向卻隻看見一抹消瘦的身影快步離開,她嗔怪般捏了捏小孩的肉肉臉:“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嘴饞啊!”
“嘻嘻嘻!”
小孩縮成了一團,小臉紅撲撲的。
何也走啊走,風一陣陣的吹起,他的心也涼颼颼的。
“朗哥。”
何也望著川流不息的車流,很突然的喊了聲,他的眉眼很輕,整個人如同逐浪的蝶,輕輕煽動翅膀,就能原地飛舞。
美夢破碎。
他早該清醒,隻是一直沉溺。
就這樣吧。
結束了。
臉頰被風輕輕的吻著,何也嘴角噙著一抹冷然的笑容,隻消一刻,便恢複平靜,維持著毫無波瀾的表情,一步步踏入早已到來的結局。
嘎吱———
突兀的汽車長鳴。
急促的刹車聲響起,人群在驚呼,小孩哭鬧聲響著,地上殷紅的溫熱的血淌了一地。
“哥哥……”
從手裏滾落的棒棒糖沾滿了灰塵,糖水混合著青年身體裏剛剛流淌的血液,變得粘稠。
“快救人!”
“打電話,救人啊!”
青年倒下時,整個身軀都扭曲成了一團怪異的麻花狀,彎折的手搭在地上,指尖輕輕顫動,昭示著即將消逝的生命。
手腕處猙獰的傷清晰可見,無人知曉青年的身份,在這樣美好的季節裏,他的離去成為了最大的遺憾。
“嗚…嗚嗚嗚……”
哭泣的小奶音讓何也僅存的意識變得模糊,他有些吃力的勾起嘴角。
可愛的小生命。
你好。
可愛的小生命。
再見。
靈魂騰起的一刹那,何也嘴角的笑容鬆懈,他閉上眼打了個哈欠,魂體消湮之前,他終於重新恢複沉睡。
何也消失了。
意識這一點的宋朗無比的焦急,他跑遍所有可能尋找到何也的地方,卻依舊沒有找到那個熟悉的人,他把情緒牽扯到林阿才身上:“他需要我,你為什麼要幹涉我跟他的事,你過界了!”
知自己理虧的林阿才沒有反駁,他沉默著接收了來著宋朗的所有負麵情緒。
宋朗終究還是撥打了何也手機裏,那個備注為陳崖仔的電話:“何也在哪裏……”
電話打了好久才撥通,他斟酌著自己的言論開口詢問,卻聽見一道陌生的聲音透過話筒傳來。
是壓抑的抽泣。
後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裏。
宋朗都以為這通電話就像一場夢,恐怖的噩夢。
何也死了。
這太突然了。
明明他們昨夜還赤裸相擁而眠。
他進入著何也柔軟的身體,感受著他軀體的溫度,那小小的壓抑卻興奮的喘息,何也鼻息噴灑的呼吸的溫度都清晰明了。
可電話那頭的人語氣生硬,重複的說著何也已經死去的事實。
宋朗感覺喉嚨一陣幹澀,腥甜的氣息湧了上來:“你,開玩笑的吧。”
陳崖仔無心浪費口舌,掛了電話,在何也的宿舍裏收拾著他的遺物,一隻包裝完好的小盒子從衣櫃的一角滾落,裏麵的糖果耳釘掉在地上。
陳崖仔把它拾了起來,吹走它身上的灰塵,沉默著把它跟另一枚湊在一起,裝進盒子裏,放在桌角。
他帶走了何也的所有東西。
除了這個小小的盒子。
這兩枚漂亮的糖果耳釘。
何也的遺囑立的很早,所有的財產都劃分到了陳崖仔的名下,雖然不多,但足夠一個普通人簡單的度過。
這是原主的願望,何也自然願意幫他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