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1 / 2)

尖叫聲不必說,自是屬於柳思妤的。柳筠和顧齊謙不知發生了何事,急急闖進去,“哐”地推開門,剛巧與屋內三人打了個照麵。柳思妤看著突然闖進的兩人,愣了愣,驚喜叫道:“爹,你來啦!”柳筠頓感奇怪,方才明明聽見女兒驚叫,可現在看來,屋裏好像也沒什麼異常。他左右環顧,柳籍坐在食案邊,臉色並不好看,另一側則坐著一名年輕公子,看著十分眼熟。暗暗思忖片刻,想起此人便是卞月山的兒子卞辭。四五年沒見到,想不到一眨眼也長那麼大了。他拉著女兒過來,上下打量:“思妤,剛才可是出什麼事了?”聽到這話,柳思妤立馬皺起眉頭,退開兩步指著食案:“爹,顧公子,你們看那碗蝦米冬瓜湯。”兩人順勢看過去,心頭一驚,異口同聲道:“有毒?!”隻見一隻鑲銀玉笛落在湯碗內,半截浸泡在湯中的鑲銀處竟全都變成了黑色。柳筠怒而瞪向顧齊謙,質問道:“這就是你們嘯風堡的飯菜?你們就是這樣護我女兒和五弟周全的?”顧齊謙愕然。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廚房裏都是些在嘯風堡做了許多年的老人,肯定不會是他們下毒,那也就是說有人混進去了?跟殺害陳副掌門的會是同一個人嗎?他大聲朝外吩咐了一句:“來人。”一名守衛循聲入屋。“去廚房,把經手這道冬瓜湯的人全都叫過來。”顧齊謙示意他看那湯碗,麵色凝重。守衛隻看了一眼便知茲事體大,不敢耽擱,連忙轉身而去。柳筠氣悶地在柳籍身邊坐下,想給自己倒杯茶順氣,遲疑一下還是沒動手:“先看看其他菜裏有沒有毒。這道冬瓜湯,你們沒動過吧?”“剛剛看過了,隻有冬瓜湯裏有毒。”柳籍搖頭,邊說邊用汗巾將手中銀簪擦拭幹淨,交還到柳思妤手上。“好在有我的笛子,否則就真著了人的道了。”卞辭有些心疼地看著泡在湯裏的玉笛,感歎道。柳筠隻覺怪異:“你們好端端的吃飯,是怎麼把笛子吃到湯碗裏去的?”柳思妤聞言,不由衝卞辭笑了笑,解釋道:“卞公子拿著笛子過來說要吹曲,我們不讓,推搡來推搡去就掉進去了。”說起來確實得感謝卞辭,若不是他又跑來騷擾他們吃飯,這毒還真發現不了。柳思妤這話顧齊謙能明白,柳筠卻是聽不懂,吹曲就吹曲,推搡什麼?若是平時,他定會問個清楚,隻是此時也沒閑工夫管這個。他舀了一調羹湯汁,放在鼻下聞了聞,除去湯本身的鮮香,還有一絲極淡的桂花香味,不仔細分辨根本難以察覺。皺眉道:“桂花香?這是什麼毒?”在場人皆默然不語。“那個,”顧齊謙小心發話,“不如去請方大公子過來看看?他是大夫,藥毒本同源,或許會知道。”柳筠悶哼了一聲,勉強也算同意了。顧齊謙略鬆了口氣,又吩咐了一個人去找方忱,回頭便被卞辭給拉了過去。“柳伯伯別生氣,這事也不能怪齊謙對吧?”卞辭壓著顧齊謙的肩膀,讓他坐下,“最近嘯風堡發生的事太多,武林大會都因此擱置了,突然又出了下毒的事,齊謙心裏肯定也不好受。”柳筠笑了笑,又正色道:“你倒是會說話,幾年前還是個狂妄的臭小子呢。我也不是刻意擺臉色給齊謙看,隻不過你們也看到了,我五弟和女兒險些就要中毒,這事可不是鬧著玩的。”顧齊謙抿緊嘴唇,一句“我們勢必會查清楚”就要出口,又硬生生給咽了回去。查查查,陳副掌門的事都過去好幾天了,卻沒查出半點眉目,到現在還不能還柳姑娘清白,他哪有臉再說那種話?正尷尬間,先前離去的守衛進來稟報:“少主,廚房裏的人帶來了。”他點頭:“讓他們都進來。”“是。”守衛退至門邊,外麵四五人魚貫而入。“這碗蝦米冬瓜湯是誰做的?”站在最前頭的中年男人諾諾應聲:“回少主話,是小人做的,莫非有什麼問題?”“這湯裏有毒。”顧齊謙說著話,眼神在幾人臉上一一掃過,將他們的表情看個仔細。即便不信會是自己堡裏人做的,但事到如今,終究謹慎些好。這一看,竟真讓他看出了端倪,隻見站在中間的年輕丫鬟突然麵色慘白,全身都打起了哆嗦。“藍芳,你出來。”他喚道。那叫做藍芳的丫鬟顫顫巍巍地往前走了兩步,還未張口,她身邊的廚娘便將她拉住,緊張道:“少主,芳兒隻是送飯菜的,她是決計不會下毒的。”這廚娘正是藍芳丫鬟的娘親。顧齊謙也知道,藍芳作為家生子,確實沒有下毒的理由,可她的臉色著實不對勁。“鄧嬸,我沒說藍芳下毒,隻是問問。”“娘,我……”藍芳驚慌失措,眼睛一紅便哭了起來,傾身跪下,“少主,你救救芳兒吧,芳兒知錯了……”隻聞“呯”的一聲,柳筠用力拍下食案:“果然是你嘯風堡有鬼,竟想毒害我柳家莊的人,是何居心?!”藍芳一聽,哭得更厲害了,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不是不是,我沒…沒有下毒……”顧齊謙的心情已然壞到極點,皺眉斥道:“到底怎麼回事?”藍芳泣不成聲,說了幾句話,卻沒人聽得清楚。鄧嬸也急,跟著跪下幫她抹眼淚,勸道:“芳兒,你倒是好好說啊。”緩了小半晌,她終於略微平靜下來,哽咽道:“剛才芳兒端飯菜過來給柳五公子和柳姑娘,一時沒忍住,趁沒人的時候偷偷喝了幾口冬瓜湯。少主,芳兒再也不敢了,求您救救我,我不想死啊!”聞得此言,眾人皆覺無語,一時間生氣也不是,安慰也不是。顧齊謙歎了口氣,擺手道:“先起來吧,鄧嬸你扶她到旁邊坐下。”“啊!”這邊話音剛落,柳思妤便突然叫了一聲。“怎麼了?”顧齊謙與柳籍異口同聲問。兩人問完,相互對視一眼,氣氛似乎有了一瞬間詭異的凝固。柳思妤愣了愣,趕忙扯起笑臉打破僵局:“我、我隻是想到,下毒的人和殺害陳副掌門的人,會不會是同一個?”柳籍收回目光,轉而看向她:“這種事你到現在才想到?”察覺到自己被嫌棄了,柳思妤很是不滿,嘀咕道:“知道你們聰明,我笨總行了吧。我可是好心好意說出來給大家聽聽的,哪像你們,一個個藏在心裏也不知道想幹嘛。”柳籍聽著直想發笑,顧慮到旁邊有個疑似中毒的姑娘,他若真笑出來似乎不太好,也隻能憋著,象征性地拍拍她的後腦勺。顧齊謙微微勾了下唇角,又迅速恢複成常態,繼續查問其餘人等。三四個人從買菜到洗菜再到下鍋,仔仔細細全都說了一遍,愣是沒發現有什麼異常的地方。“顧少莊主找我有事?”屋外走進來一個人,卻是方忱。如同掐準了時機一般,趕在大家無計可施的時候適時出現。顧齊謙麵露喜色,起身行至藍芳旁邊:“方大公子能不能先幫她看看是否中毒?”方忱瞥了眼她的臉色,隻是有些發白,並無中毒跡象,繼而執起手腕把脈。“她沒事。”他回道。“沒事?”鄧嬸與藍芳驚喜地對視,旋即又有些擔心,“方大公子,芳兒可是喝了有毒的冬瓜湯的,真的沒事?”方忱聽了這話,並未搭理,目光落到湯碗裏那截發黑的笛子上,粘滯一會兒,湊上前去聞了聞。他似有困惑,又伸出食指蘸了些湯汁吮進嘴裏。“湯……有毒的。”柳思妤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的一舉一動,忍不住提醒。“我知道。”方忱點點頭,“我應該能解的。”應該?柳思妤倒吸一口氣,這人膽子也太大了,隻不過是“應該”而已,就敢去嚐毒藥?這就是傳說中做大夫的覺悟麼?唔,形象好高大。“不知方大公子可否看出,這裏麵下的是什麼毒?”不見方忱有何不妥,顧齊謙也信了他能解這毒,遂開口詢問。方忱沉吟道:“我記得有種毒便是帶著股桂花香,名叫‘秋紅’,服下後會迅速衰老,是宮中秘藥。”“宮中秘藥?”顧齊謙愣住,“那你……”“怎麼?”方忱不解,想了想,露出一臉恍悟,“啊,碎葉山莊的醫書裏有提到過。”顧齊謙抽了抽嘴角。他在意的不是這個啊,他在意的是他把秋紅吃下去,到現在還不去解毒真的沒關係麼?“少莊主還有別的事嗎?”“呃,沒有了,有勞方大公子。”他訥訥應道。“那我先回去了。”方忱總算露出一點笑意,告辭離開。剛走到門口,突然想起了什麼,回頭對藍芳和鄧嬸道:“要不,你們再讓別的大夫看看吧。”母女倆聞言,剛恢複血色的臉瞬間又變得鐵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