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因為他暴露了三哥的弱點,父親雖待他如昔,卻敏感地發現了父親眼中的厭惡,這是父親偶爾看向花錦繡時露出的表情。可花錦繡卻完全不知情,沉浸在這自以為是的小勝利中,更加拚命地讓原非流去追趕原非白,這種明目張膽到連他都覺得丟人的抄裘,竟得到了父親難得的肯定,他那時雖小,可心裏已在腹誹,自己甩出其他豪族子弟好幾條街,為何一定要和三哥一樣。
可是唯有一樣,他不喜歡操琴,更愛箏音,他堅持自己的意見,七歲的他頭一次劇叛逆地把花錦繡強塞給他的一把名琴給砸了,他對她連連冷笑:“三哥琴藝已天下封神,我為何還要去彈琴,這些年兒子處處學三哥,可若是有一點點不成,便是東施效顰,到頭來反作了三哥的陪襯,母親連這些道理都不明白嗎?”
花錦繡漲紅了臉,高高揚起準備削他耳瓜子的玉手, 尷尬地蕩在空中半天,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小非流倔強地昂起頭,平素瀲灩如墨池的鳳目竟在憤怒之下盈滿了桀驁不遜的紫光,肖似的紫瞳互相憎恨地對視著。
花錦繡心碎地想:他是我千辛萬苦生下來,養大了的,為何如此恨我,為何所有人都恨我。
淚水就此淌在她絕代的玉顏之上,初喜姑姑得匍匐在地,額頭的冷汗滴滴落在金磚上:“求主子息怒,小殿下還小,慢慢教導便是,莫
氣壞了玉體。”
他喜歡初喜,初喜比他母親更了解他:“您別跟娘娘至氣,您不知道她在原家受了多少委屈才爬到這個位置上,她有進雖嚴厲些,可都是為了殿下呀!”
初喜那張討喜的圓臉上布滿愁雲:“咱們原家畢竟逐鹿天下的豪族,難容善種情種!您看看您三哥受了多少罰,現在被發配在梁柱州苦戰,也不知何時能翻身。”
是啊,善良柔弱都是貶義詞,不擇手段的勝利則視為強者,凡敢來挑釁他的,他必一一擊倒,他為了證明他是鐵血無恥的原家人,必須找到一個他可以欺負並且讓他母親感到出氣的對象。
初喜假作為他理宮絛,蹲下來,朝一個吃豆沙羹吃成大花臉的小孩看了一眼:“這是郡主的寶貝疙瘩,西營貴婿可讓咱們娘娘吃了好多苦頭。”
非流明白了,那是初喜那是母親最恨的西營貴婿宋明磊的兒子,按輩份,宋明磊既是二姐夫又是母親那邊的結義二舅,小傻子重陽是他很親近的親人,也是最好的霸淩對象。可他卻下不了手,就算他討厭重陽,他也不喜歡無故霸淩弱者,更何況這還是個傻子,偏偏他還挺喜歡這個小傻子的。
可惜,孩童世界的殘酷可一點都不比成年人遜色,他萬萬沒有想到,上學第一天,他挺喜歡並想保護的這個小傻子就被幾個身強體壯的孩子霸王各種威逼利誘攛掇著,圍著他帶頭罵他紫瞳
妖怪生的孽障,還嚷嚷著要初仁把他殺了。
他很快回應了這一次挑釁,盡管被三個比他個頭大好幾倍的孩子痛扁著,一次次打倒在地,可他還是吐著血頑強地爬起來,撕碎了小傻子的風箏,把小傻子推倒在地上,滿身是傷地一腳踩在最大孩子的腦門上,他大聲喝道:“誰敢再嘲笑我娘親,我見一次打一次,打死為止!”
小傻子為他的姣姣哀悼了一天,然後就重重病倒了,即使在夢中還在哭喊他的姣姣。二姐急哭了,當麵向家主告狀,家主不鹹不淡地說了幾句,讓花錦繡教育小非流,身在功勳貴胄之家,位極人臣之後更須謙恭待人,禮賢下士,憐貧惜弱。
花錦繡自然是假裝惶恐,讓小非流向二姐磕頭認罪,可眼神卻深藏得意。
私下裏,家主卻拉住小非流,問他一對幾,怎麼個打法,打贏了嗎?小非流一一如實稟來,還不時比劃著,家主高興地摸摸他鼻青臉腫的小腦門,笑道:“不虧是孤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