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妮婭,你是上帝的恩賜。”
第一個認識到佩妮婭洞察之眼的人是她的父親,克羅爾皇帝。
皇帝的人生無非是漫長的秘密戰鬥和陰謀的無休止遊行。而他的父親在公眾麵前隻表現出光明的一麵,沒有人能猜到他隱藏的黑暗有多肮髒。
關於佩妮婭的洞察之眼,皇帝是錯誤的。
那不是來自上帝的恩賜。而是她為了自我保護,從抑鬱的深淵中獲得的。
她對自己的能力有十足的信心。
她能洞悉欲下毒手害死她姨媽的宰相的眼神。
她看到公爵夫人想把兒子培養成皇親的欲望。
她瞥見一個工人從臥室偷金鏈時顫抖的眼睛,聽到一個試圖挪用騎士軍備金的領導踉踉蹌蹌的腳步聲。
她甚至感受到一個嫉妒她權力的年輕皇室投向她的目光,還注意到一個偽裝成女仆收集情報的間諜顫抖的聲音。
哦,公主深知每一個仰望她仁慈的皇室成員目光下的黑暗深淵。
但盡管知曉他人最黑暗的秘密,她卻始終過著一副一無所知的樣子。
“期待與您共事。”
她直視著如此彬彬有禮問好的男孩。
公主擁有獨特的第六感。要比她更高的直覺隻能是讀心術了。
“哈哈!他怎麼了?!那不是艾德·羅思泰勒嗎?他以前總穿得光鮮亮麗,現在看起來跟農夫一樣!”
“這簡樸的裝束倒很適合他!”
“他一直很傲慢,現在終於要暴露他其實沒有魔法天賦了。”
學生的竊竊私語傳到競技場。他們似乎想盡可能羞辱艾德,但又不能在王國公主麵前太過分。
“我也期待與您共事。”
她優雅地抬起手,感受體內魔力的流動,狀態十分完美。傑出的大魔導師的重要特征之一就是時刻注意身體狀況。
她眯起眼睛看向對麵。
“你的努力會得到回報!不要氣餒!喂!挺起背!沒有什麼好羞恥的!”
“昂起頭!你做得很好!這隻是因為對手太強了!不要因為這點小事氣餒!”
艾德·羅思泰勒對一個處於掛科邊緣的學生大聲喊話,同時無視她這個國家的公主。
但公主感到驚訝的不是他不尊重她,而是語氣中的急迫。
“你聽到他剛才對泰莉大喊大叫的嗎?他真的很固執。”
“哈...明明今年初還欺負他,現在還在大驚小怪。他真應該停止捉弄那個弱者。”
“也許他就是想裝好人。比如‘我以前欺負他,現在至少在鼓勵他了’這樣的心理?也許他就是這麼想的吧。”
“哇,那他的用意可真陰暗。”
“他本來就是這種人嗎?”
觀眾的話語已經不能算作竊竊私語了。
就連在下麵的公主都能聽得一清二楚。艾德·羅思泰勒不可能沒有聽見。
但他的眼神依然平靜。瞳孔甚至沒有一點顫動。
通過他的眼睛來解讀情緒對公主來說輕而易舉。
看著他的眼睛,佩妮婭公主可以輕易了解他的情感,漠不關心。冷漠。但其他方麵很好。
這是一種熟悉的感覺,和她第一次在他營地見到艾德時一樣。艾德一直都是這樣的人。觀眾的嘲笑私語甚至無法在他心上留下一絲傷痕。
像艾德這樣的人有很多。無論別人說什麼,他們傾向於漠不關心的態度,擁有與生俱來的平靜脾性的人。
這些人堅信自己是生命的中心。這種根深蒂固的信念不會被他人的意誌所動搖。
這樣的人無需遠求。一年級就是例子。
像露西·梅裏爾、金發女兒洛特爾和大自然之矛齊格斯這樣的學生。
想到這點,公主感到放心。這在某種程度上讓他更有人性化。
她花了一段時間才接受這個事實,但他的確在某種程度上超越了公主的洞察之眼。這就是他能如此篤定立場的原因。
然而,他之前令人困惑的話和無視公主......
艾德全心全意地鼓勵一個他之前想讓其掛科的一年級學生。反差讓公主頭暈目眩。
就在公主認為弄明白他的時候,他又做出這樣的事,像難纏的魚般折磨她。
他對泰莉喊話是為了取笑他嗎?
這全都是表麵功夫,為自己此前的所作所為找補,同時鼓舞泰莉嗎?
不知道他的動機,他的舉動似乎印證了觀眾的猜測。
但公主之前看到他的真誠絕望,這是他從未表現出來的。
如果當時在營地見麵時他也以同樣的方式懇求她,那麼公主現在就不會為他傷透腦筋了。
“請不要開除我。我在真誠反省自己的所作所為。請給我一個機會。”
如果他用全力懇求,跪倒在她麵前,搓著手哀求的話,她現在就不會這麼不舒服了。
無論如何,已經有這麼多人在她麵前低頭、絕望地懇求了。
但他對開除漠不關心,和他應對觀眾的嘲弄一樣。
然而,他對一個心碎失敗的一年級生的反應不是漠不關心,而是不自然的絕望,發自內心的真誠。
“你讓我很困惑,艾德·羅思泰勒。”
公主歎息。
那值得花那麼多精力嗎?
她厭倦了被艾德不可預測的行為左右。
他隻是...一個被剝奪了貴族身份的學生。
他不是貪婪的人,夢想推翻皇室。也不是貪汙公款的腐敗宰相,或者試圖偷竊皇室財富的不名譽的工作人員。
她的洞察之眼無法看透他,這有什麼關係?
對,這次決鬥是一個機會,一次性了結這件事。在這裏結束這一切。
公主設法使自己平靜下來。這是她與自己完全無法理解的艾德·羅思泰勒對決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