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我想應聘貴公司的保安。”

“抱歉,你不符合我們的要求。”

“您好,我……”

“對不起,我們崗位已經滿了。”

“您……”

“呸,滾遠點,你一個有案底的人還想來……”

一次次的嚐試,一次次的失敗,即使被人冷眼嘲笑,卻還是得陪著笑臉。

……

夜晚,昏暗狹窄的出租屋內,一位少年蜷曲著身子睡著。

他的懷中抱著一個老舊的兔子玩偶,是十多年前的款式,現在早已淘汰。

但是少年卻像是什麼稀世珍寶,讓人絲毫不懷疑即使他已經睡熟,隻要碰一下這個玩偶,他絕對會第一時間起床和你拚命。

少年看起來也就二十出頭的樣子,本是年少不知愁滋味的年紀,但是即使熟睡仍然緊緊皺著的眉頭,不時握緊的雙拳,還是揭示了少年的痛苦。

“媽……”

少年不斷的呢喃著這個字,像是在懷念,又像是在懺悔。

初秋的夜裏已經帶了幾分涼意,少年卻仍然穿著單薄的夏衣,裹著一個看起來就很有年頭的被子,一旁桌子上是一遝沾滿了泥水的簡曆。

也許夜晚真的是世界最大的仁慈,他可以讓每個為生活奔波的人難得的休憩,讓每個負重前行的人可以悄悄舔舐傷口。

但是對少年來說,今晚,注定不是一個安寧的時間。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

少年從睡夢中驚醒,似還有幾分迷茫,揉了揉眼睛,門口敲門的人卻仿佛沒了耐心,直接用力砸起了門。

“齊歡,還喘氣的嗎?快給老~子開門,別裝死。”

齊歡聽出這是房東兒子的聲音,連忙應了一聲,起身打開了門。

一開門還沒看清來人他就直接被推了一把,撞到了堅硬的水泥地上。

來人是個二十多歲的男子,渾身都是紋身,看起來凶神惡煞的樣子。

齊歡拍了拍身上的土起身,壓抑著心中的恐懼,擠出一個笑臉,諂媚的問道:“張哥,不知道您深夜來有什麼事嗎?”

來人不屑的看了他一眼,開口:“這房子我賣了,明天你就給我搬走,要是耽誤了我的事,有你好受的。”

說罷,還揮了揮拳頭,在如願看到齊歡小身板抖了抖,才滿意的要離開。

“可是,張哥,那個,是李姨讓我住這裏的。”齊歡小聲的說著。

男子滿不在乎的開口:“那個老太婆沒了,現在我是這個房子的房主,對了,別說我欺負你,這是你預存的房租,明天給我滾。”

齊歡感到渾身一震,也顧不得恐懼,直接上前抓住了男人的衣服,帶著幾分質問:“李姨怎麼會死,是不是你又氣他了,明明早上她還和我打過招呼,你,你怎麼能這樣,她對你那麼好……嗚嗚……”

說到最後,齊歡已經再也沒有力氣,眼淚說著眼角滑落,眼前頓時一陣朦朧。

男子似乎也沒有想到這個場景,猶豫了片刻,緩緩開口:“沒想法你個小殺人犯對我媽還算有良心,我媽是出了車禍,也算是沒有痛苦的離開了吧,十天之後下葬,地址是寧山路,你願意來就來吧。不過明天之前你給我搬走。”

說罷,男人歎了口氣,不再理會地上的齊歡邁步離開。

行屍走肉般收拾東西離開了那個屋子,未來在哪裏齊歡自己也不知道,但是他知道,他要活下去。

那是他的承諾。

八歲那年麵對冰冷的法庭,他媽哭著摸著他的頭對他說,歡兒,你要活下去。

幼小的他那時候其實還不是很明白什麼是有期徒刑,什麼是拘役,管製,不懂什麼監獄中的陰暗,他隻知道,他會有二十多年見不到母親。

他害怕的要死,絕望之下甚至想要選擇死亡。

但是看到了一個月時間原本一頭漂亮的黑發的母親頭上那一半的銀絲,還是乖巧的點了點頭,說了一聲:“好。”

就因為這麼一句承諾,他堅持了十年。裏邊的日子好難,尤其是對當時簡直是一隻小白兔的他更難,但是,好在,他堅持下來了。

堅持下來了。

但是,那個溫柔摸著他的頭讓她堅持的人,卻沒有堅持的下去。

在他入獄第八年的那個東西,在他在監獄中受到表彰拿到了減刑通知單的時刻,那個溫柔的女人,獨自一人,死在了一座普普通通的天橋之下。

時間流轉,花謝花開,他甚至已經記不得那個女人的麵容,卻緊緊記住了在她離世前一個星期,隔著厚重的玻璃,微笑著讓他加油的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