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說你不回家麼?”蘇禦扶著方向盤,眼睛盯著前方,麵無表情地問道。
韓波狂雙手緊緊抓住安全帶,他的臉上滿是疲憊,聲音也變得有氣無力起來:
“還不是因為我爸媽啊!當初是他們硬要把我送到那麼遠的地方去吃苦受累,現在又急著催我趕緊回家。
我媽一聽我回不去,二話不說就給我輔導員打電話,說家裏突然發生了緊急事情,非要我立刻回去不可。”
蘇禦聞言,瞥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上揚,“不是說你那學校實行的是軍事管理嗎?這麼爛的借口居然也能蒙混過關?”
韓波狂有些煩躁地抓了抓自己那頭可愛的小平頭,情緒激動得幾乎要吼出來:
“就是啊!輔導員剛開始怎麼都不肯放我走,可是我媽竟然直接告訴他,我爸病重快要死了,讓我趕快回家見最後一麵。輔導員哪敢承擔這個責任啊,當場就放行了。”
蘇禦沒能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媽可真夠狠的呀,大過年的,這種話都說得出口。”
韓波狂一臉的懊惱,悲戚戚地轉過頭,淚眼汪汪地看著他。
“以後這種事情可不能瞎編了,你猜怎麼著?我媽說完後,我爸轉身就在大門口那兒摔了狗吃屎,現在連腰都直不起來呢。”
蘇禦投去同情的目光,“嚴重嗎?”
韓波狂微微皺起眉頭,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無奈:
“還好啦,醫生說需要靜養一段時間,但問題不大。隻是這一下子,家裏所有的重擔都落在我一個人身上了。本來這些重活一直是他在負責的......”
說到這裏,韓波狂的聲音略微低沉了些,“不過經過這次意外我才知道,原來以前我之所以能那麼輕鬆過大年,都是我爸媽在那兒扛著呢。”
蘇禦有些恍惚,好像這些年來,他和韓波狂也是一樣的。
每到逢年過節的時候,自己總是能夠安心地待在房間裏埋頭做題,而家中繁瑣的事務,幾乎全部被蘇誌剛承擔下來。
每當蘇禦想要幫忙時,蘇誌剛總是微笑著擺著手說:
“兒子啊,這些粗活爸爸已經幹了大半輩子,早都習慣了。你好好學習就行,別摻和這些事情,爸一個人能應付得過來。”
那時的蘇禦並沒有多想,隻是覺得這一切似乎理所當然。
直到有一天,蘇誌剛的腰不知怎麼傷著了,無法再像往常那樣操勞家務,蘇禦才開始逐漸意識到,自己應該分擔一些責任。
盡管如此,那些真正沉重的工作,蘇誌剛仍然堅持不讓蘇禦插手。
蘇禦用眼角的餘光瞥了一下韓波狂,記憶中,那張青澀稚嫩的麵龐,如今已被打磨得輪廓分明、線條硬朗,透露出一種既熟悉又陌生的堅韌。
不知不覺間,韓波狂竟然已經有了如此巨大的變化,但自己似乎依然停留在原地,沒有太多進步。
正當蘇禦陷入沉思的時候,車子緩緩駛到汽車總站附近。
韓波狂拿出手機,撥通了冒衝的電話:“喂,到哪兒啦?”
“快進站了,你到了沒?” 電話那頭傳來冒衝略帶興奮的聲音,微微有些發顫。
“嗯呐,我就在大門口呢,我可是專門放下手頭上的活兒過來接你,你打算怎麼報答我呀?”韓波狂開玩笑地說道。
“呃......昨晚是誰給我哭訴著u0027救救我,我實在不想待在家裏了u0027的?”冒衝想起昨晚韓波狂帶著哭腔打來的電話,不禁笑著反問。
“啊?誰說的啊?”韓波狂故意裝出一臉茫然的樣子,轉頭看向蘇禦,“蘇禦,是你說的對不?”
蘇禦連忙擺了擺手,“別往我身上推啊,我可喜歡待在家裏呢。”
聽到蘇禦的聲音,冒衝的腦袋一下子有些短路。
蘇禦?
蘇禦來接我了?
蘇禦特意來接我了?
我就知道,蘇禦心裏還是有我的!
他呆滯了好一會兒,忍不住發出一陣爆鳴,從座位上蹦了起來。
周圍的乘客大多還沒睡醒,被他這麼一吼,紛紛投去刀人的目光。
冒衝連忙點頭哈腰道歉,等他坐回座位的時候,電話已經被掛斷了。
他迫不及待地將臉貼在窗邊,車子進站之際,他瞧見了蘇禦那輛車,心都要跳出來了。
還沒等車子停穩,他已經跑到後門那兒候著,待車門一開,他蹭的一下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