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貞隨口問道:“張嬤嬤,你們住哪個院子?”
張嬤嬤向西北方向望了望,回答道:“大概是西北角頂頭再往南邊那進院子。”
夏涼附和道:“是了,那就是仆人九號院。”
蘇明貞瞄了瞄在心中記下位置,又問道:“夏涼,九號院北麵緊西北角的那排房子是什麼地方?看起來與別的仆人院格局不太一樣。”
“那裏是官奴院子。”夏涼猶豫了一下,還是補充說道,“雪晴就住在那院子,咱們府裏現在隻剩他一個是官奴出身,別的官奴都發到鄉下莊子裏種地去了。”
蘇明貞忍不住還是問出口:“雪晴是什麼來曆?為什麼少爺那麼在乎他?”
夏涼含混道:“奴婢隻知道雪晴該是八年前買回府中的,六年前到咱們少爺身邊服侍。具體他的來曆,奴婢也不清楚,那時奴婢還小。”
跟著夏涼出來的媳婦子比大貴嫂子木訥一些,一路都不曾說話,夏涼說不清楚,這媳婦子也不敢開口亂講。
蘇明貞心知要麼是夏涼真不曉得,要麼就是府內有忌諱不準講,總之她難為下人們也不一定能問出自己想了解的信息。她於是不再追究,轉開話題,思量著等到了晚上哄著趙思瑢講講或許更有效果。
時間一晃就到了中午,蘇明貞才從神兵閣上走下來,直接回了三少爺的院子。她覺得以後有的是閑工夫逛園子,不急於現在。當前主要的問題是尋個好方法更快更準確地了解到府內的人際關係情況。
早上她雖然拜見了老祖宗和李氏,但李氏表麵上看起來中規中矩,都是依照老祖宗的意思行事,實際是否握有絕對大權還不好判斷。不過看旁人的意思,老祖宗的地位不可能被撼動。隻要老祖宗在世一日,國公府內都會尊重她的意見。可老祖宗畢竟年事已高,還能精神多久誰也說不好。
通過責罰雪晴教育趙思瑢的這件事情,蘇明貞推測老祖宗多少是有些要栽培趙思瑢的意思。如果老祖宗真的偏愛趙思瑢,指望趙思瑢能繼承爵位,蘇明貞今後的壓力肯定小不了。以她有限的見識和誌向而言,她是不太希望趙思瑢卷入家業繼承問題的爭鬥之中。她判斷隻要趙思瑢一直與世無爭表現出呆傻的樣子,今後無論誰繼承家業,應該都會養著他照顧他容下他。她作為趙思瑢的正室,好歹能混個溫飽。倘若趙思瑢被老祖宗推上了國公的位子,今後他們小兩口的日子也許就很難安穩太平了。
拋開那種關乎未來生死存亡的大問題,蘇明貞腦子裏轉悠的就隻有兩個小問題。一是要了解趙思瑢的病因,才好用些現代的心理輔助辦法,幫他慢慢自我康複。另一個問題是關於雪晴的身份來曆,趙思瑢喜歡他信任他甚至有點崇拜他,若他也是可靠的人,或許能成為趙思瑢康複的推動力。
蘇明貞不打算效仿老祖宗的法子,用暴力傷害雪晴來刺激趙思瑢,但基本道理差不多,如果趙思瑢最牽掛最在意的人真是雪晴,雪晴就可以成為有效的突破口。
午飯是秋月在三少爺院子裏小廚房準備的。丫鬟們服侍著蘇明貞和趙思瑢在正房正堂內用了餐。
午飯後秋月哄著趙思瑢吃藥,兩個媳婦子收拾桌子。
蘇明貞順勢參觀了一下在仆人偏院北側的自家小廚房,卻發現冬暖並沒有直接將殘羹剩飯倒入泔水桶,而是努力挑揀出還像幾分樣子的菜並小半碗剩米飯折入一個幹淨的碗裏。
蘇明貞看在眼裏並沒有親自開口問,她怕冬暖顧及她的身份,不敢實話實說。回到房內,她將張嬤嬤叫到近前,吩咐她去打聽。倘若是府內一向節儉,將來準備餐飯就要更加小心控製好分量。
張嬤嬤出去問了話,抽了空子私下裏對蘇明貞說道:“小姐,並非是府內節儉成風。冬暖說那飯是特意給雪晴留的。平時管家們都輪換著去東北角大廚房用餐,可今天雪晴受了傷,多半沒力氣自己過去吃飯。主子們吃剩的東西比大廚房的好吃又有營養,她打算一會兒得閑請示了您,再拿著吃食去後邊下人院看看雪晴。”
蘇明貞不動聲色道:“想不到冬暖還是個有心人。她平時與雪晴很要好麼?”
這時趙思瑢已經跑到池塘邊的廳堂裏繼續練習明日的禮儀,春花秋月和藍山都跟過去服侍。蘇明貞賴在正房裏沒打算立刻去陪趙思瑢。
大貴嫂子借機湊過來,請示道:“三少奶奶,剛才冬暖問我,是不是能得空回後邊下人院一趟。”
蘇明貞笑道:“冬暖是想著要去看看雪晴麼?”
大貴嫂子坦然道:“是啊,雪晴那孩子挺可憐的,孤身一人在這府裏,有了傷病也沒人照顧。冬暖心善,偶爾也會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幫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