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貞表露出有些煩惱的樣子,看似喃喃自語道:“少爺對雪晴很是依賴,可我想查查雪晴的底細,該去問誰呢?”
冬暖好心道:“少奶奶不妨得空去問老祖宗。老祖宗對咱們少爺十分疼愛,您若有困惑不解為難的事情,老祖宗一定會管的。”
蘇明貞點點頭,又說了些鼓勵褒獎的話,便將冬暖打發出去。
大戶人家,各房下人之間分派係,有親疏遠近是不能避免的。蘇明貞判斷冬暖是老祖宗安插在三少爺這裏的眼線之一,當然冬暖的直接彙報上司可能是老祖宗身邊的大丫環一類。而春花或許是更親近二夫人那邊,因為春花在送賬冊的時候提起,蘇明貞若有內務方麵的困惑可以去找二夫人谘詢。這些是人際關係的初步推測,還需要在今後的生活大小事情上仔細體會。
蘇明貞回到裏間又看了會兒賬冊,隻見辛芹一人折返回來,入內回稟。
蘇明貞問道:“辛芹,怎的就你一人?大貴嫂子呢?雪晴那邊情況怎樣?”
辛芹滿臉同情道:“幸虧奴婢和大貴嫂子去後邊看望雪晴,走到了西北角官奴院子,才發現雪晴還沒進屋在院子裏就已經暈倒昏迷過去。官奴院子本就僻靜,沒有旁人住,奴婢們若是不去這一遭,雪晴或許就要一直倒在外邊。大貴嫂子心善,立刻去央了個熟悉的管家將雪晴抬回屋內,安置在床上。奴婢在旁打下手,幫忙喂了些水米給雪晴。雪晴傷得不輕,額頭滾燙,神智也不清醒。大貴嫂子說這種情況可能是因他傷口不曾塗藥,很容易感染潰爛,實在是需找個大夫來看看,不過雪晴是官奴身份,府裏有規矩,要他直屬的主子發話,請示了二夫人才能批準大夫過去。所以奴婢先回來稟告少奶奶,等著少奶奶裁奪。大貴嫂子就在外邊夾道,還沒進來。”
蘇明貞一聽雪晴的遭遇就坐不住了,張口說道:“救人要緊,我這就去二夫人那邊。”
張嬤嬤卻提醒道:“少奶奶,您剛嫁入國公府,少爺院子裏的內務尚且不熟悉,豈能分心在別的事情上?雪晴身份低微,咱們也不知道他底細會不會牽扯到更複雜的關係。您還是謹慎一些為妙。”
聽了這話,蘇明貞頓時冷靜下來。張嬤嬤的顧慮不無道理,是她莽撞了。她昨日才嫁入府內,今天就心急火燎為著一個身份低微的下人跑去二夫人那邊說情,或許表麵上能得善良美譽,可畢竟她對府內的關係了解有限,說不得雪晴會不會是某些人的眼中釘,她若太明顯偏幫雪晴沒準會遭來嫉恨,為今後生活埋下隱患。
蘇明貞想了一下有了主意,對辛芹說道:“你對大貴嫂子講,你做活不小心弄破了皮肉,讓她去藥房替你討些外傷藥。拿什麼藥需多少劑量,讓大貴嫂子看著辦,你就不必再跟去了。一會兒回你屋裏找了帕子包一下手臂裝裝樣子。”
辛芹依言離去操辦。
張嬤嬤誇讚道:“少奶奶真是思慮周詳,如此處置就穩妥多了。”
蘇明貞則有些愧疚道:“不過雪晴也怪可憐的,要不咱們告訴少爺,少爺應該能更關照他吧?”
張嬤嬤搖頭道:“少奶奶,咱們少爺沒有城府,容易被人左右利用,少奶奶為著少爺和雪晴好,那就不該再將事情攪大。退一步想,就算雪晴因傷病死了,他不過是個奴才。咱們犯不上花太多心思在雪晴身上,萬一得罪了府內的體麵人,得不償失。”
張嬤嬤的話語中反應出了深刻的等級觀念,內容也是利害分析,乍一聽很缺少人情味,不過蘇明貞細細體會感觸頗多。張嬤嬤曉得為自家小姐經營打算,是既有忠心又兼頭腦清醒冷靜的好人。蘇明貞的母親果然是對女兒極好,陪嫁過來的都是聰明得力各有所長的助手。
“張嬤嬤,幸好有你提點,否則我就要做錯事了。”蘇明貞由衷感激,又不免歎息道,“你說我是不是心太軟了?過去許多事情我都記不清楚了,也不曉得能否在國公府裏站穩腳。”
張嬤嬤鼓勵道:“少奶奶從小就是慈悲心腸,聰明內斂秀外慧中處事得體。過去夫人常說,心軟也沒什麼不好,關鍵是能三思而後行,該做決斷該取舍的時候明白什麼是最重要的,千萬別由著性子亂發慈悲。國公府裏盤根錯節的人情世故不是一時能理清楚的,一切需謹慎。少奶奶已經做得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