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一聽立刻會意,對少奶奶的機變很是佩服。她依言去了前邊大管家的合院,幸好藍山並沒有睡下。
春花就對藍山說道:“藍山,三少奶奶剛才不知怎的,突然想要叫雪晴問話。三少爺已經睡下,旁人走不開,我也不想叫冬暖一起陪著。藍山,不如你隨我一起到後邊走一趟?”
藍山心中有鬼,猜不出春花是否已經發現了他剛才做的事情,就應承道:“包在我身上,你先回去吧,我自己過去就行,這便將雪晴叫來。”
春花心中暗想,藍山多半是不願讓她看到他做的壞事,既然少奶奶要見雪晴,藍山恐怕不敢再搗鬼。於是她也就不戳破藍山,順著尋了話茬沒有與藍山一起去後邊下人雜院。
過了小半個時辰,蘇明貞在賞荷齋等得都有些困意了,藍山才將雪晴扶著進了院子。
蘇明貞看雪晴從頭到腳都是濕淋淋的,身子搖搖欲墜,若沒有藍山扶著,估計就會暈倒,傷勢絲毫不見好轉。想必剛才是藍山潑了水將昏迷的雪晴叫醒,收拾了一陣子,才勉強能見人。
蘇明貞暗自心疼,恨不得抄起棍子去打藍山為雪晴出氣,當然隻是存於幻想,真讓她去做打罵旁人的事情,她是幹不出來的。
進了賞荷齋,雪晴便跪倒在地。
其實平素下人們站著回話也行,隻是今日雪晴實在感覺體力不支,怕自己站不住,跪下來用手撐著總好過讓旁人一直扶著。
蘇明貞坐在桌子旁邊,心裏憐惜雪晴,麵子上卻要端住架子,盡量讓語氣顯得平常道:“雪晴,你的傷勢看起來不見起色啊。”
雪晴不敢抬頭,虛弱應道:“謝少奶奶關照,下奴已經比中午時略有好轉,明日或許就能上工,不用再歇了。”
蘇明貞暗自歎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雪晴傷成這樣,沒個七八日恐怕背上的傷口都無法愈合。她需要創造一些條件和機會,能讓雪晴安穩休息才好。
她剛才大略想了個辦法,於是不搭理這個話茬,接著問道:“雪晴,聽說你知書達理,博覽群書,四書五經都會背。”
雪晴慌忙解釋道:“下奴隻是略識幾個字,能看看粗淺文章而已。”
“少爺說先生誇讚過你做的詩不錯,而且你還懂得琴藝?”
“下奴是偶爾得了個句子,想必先生為了激勵少爺才故意那樣說,下奴受之有愧,實不敢當。至於琴藝,下奴僅會挑撥幾下琴弦,試試音色,上不得台麵。”雪晴答得越發謙虛。
蘇明貞雖然是有些懷疑趙思瑢當初誇讚雪晴的那些好處,不過也覺得定不會是雪晴今日答的這種“真相”,雪晴的氣質與尋常粗鄙的仆人絕對不一樣的。
她耐著性子又接著問道:“今日我陪少爺玩了你製的遊戲棋,少爺說你從一本雜書裏學的花樣。是什麼書?書上是否還有別的新鮮遊戲?”
雪晴將頭垂得更低,咬著嘴唇猶豫了一下,淡淡道:“請少奶奶恕罪,下奴那時是貪慕虛榮順嘴胡編的說辭。其實下奴都是道聽途說,仗著曾學了幾天小手藝,平日做了玩具哄著少爺高興而已。”
這套說辭與下午那會兒藍山的“推測”十分相似。蘇明貞不得不懷疑,藍山可能已經提前威脅過雪晴,雪晴怕再挨整治,才會有如今這等回答。反正少爺睡了,無人對峙,他們串通好了,欺瞞她也不無可能。
蘇明貞立刻沉下臉,冷冷道:“雪晴,今日二少爺還誇讚你做的連珠弩對增強軍力很有幫助,那種東西也是你道聽途說能做的出來的?你不會是以為我婦道人家沒見識,故意欺瞞吧?”
雪晴的身體明顯顫了一下,叩首道:“少奶奶息怒,下奴……”
蘇明貞注意到雪晴一邊叩首認錯,一邊偷偷打量藍山的顏色。
藍山之前隻是言語加拳腳威脅雪晴必須在少奶奶麵前承認無能,卻沒想到少奶奶這樣刨根問底,他也不知道該怎麼答,索性瞪了一眼雪晴,轉過頭不理他。反正他早在官奴院子裏就教訓過雪晴,倘若雪晴再敢搶風頭當著少奶奶的麵亂說話,以後每天晚上就隻能在跪籠裏睡了。
雪晴一咬牙,不再解釋什麼,將額頭貼在地上默不做聲。
蘇明貞本來將雪晴叫來,就是為了免得他在跪籠裏受苦,雪晴不肯解釋,估計是怕了藍山,她借著這種狀況,順理成章假作氣惱道:“雪晴,是不是編不圓說辭了?那就罰你在偏院柴房裏好好反省想的明白一些,明日我和少爺從外邊回來再問你。那時希望你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謝少奶奶賞罰。”雪晴乖巧地答了這句,強撐著站起身退出了賞荷齋,立刻就去了偏院小廚房邊上的柴房“思過”。
雖然三少奶奶對雪晴的責罰遠不如藍山私下整治的那種嚴酷,不過三少奶奶看起來並不像少爺對雪晴那樣和顏悅色,這一點就已經讓藍山出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