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貞一行到了蘇府,蘇家上上下下就熱鬧開來。
幽州城的規矩,新嫁女回門,娘家這邊沾親帶故的人都要來府坐坐,吃頓酒席。蘇府就隻三進的院子,男客們都在第一進院子,由蘇明貞的父兄陪著吃喝;女眷們則在第二進院子擺了幾桌,邊吃邊聊些家常。
趙家的馬車一到,賓客們讓出條道路,丫鬟管家扶著正主們下了車,蘇明貞伴著趙思瑢款款走入正堂。
堂內上手端坐的是蘇明貞的父母,左右站立的是蘇明貞兩個兄弟並嫂嫂和兩個姐姐。蘇家族內還有些走的近的親戚,俱都在堂上。
蘇明貞提前與辛芹辛蔚打聽過,心中有底,她穿越前更大的場麵都見識過,眼前雖滿是陌生人,她依然鎮定自如不慌不忙。
趙思瑢經曆過娶親的陣勢,又在家操練了那麼多時辰,由藍山從旁幫襯,神態舉止禮數話語講得十分得體。
蘇明貞的父母見趙家的三公子一表人才,雖然隱約是稚氣未脫不夠成熟穩重,卻遠比傳聞中的呆傻要好許多,不禁為女兒稍稍鬆了一口氣。再看自家女兒神態平和,應對有度,眼神中並沒有幽怨不滿,想她多半是看開了。
見禮之後,趙思瑢就留在前邊陪賓客宴飲。王夫人則將自己的女兒直接帶入第三進內院,說些體己話。
辛芹、辛蔚和張嬤嬤都一起陪著去了王夫人在內院的臥房。
打發走了閑人,王夫人讓心腹丫鬟守著門,拉著蘇明貞的手坐在床上。
“明貞啊,苦了你。有什麼委屈盡管對娘說,娘一定幫你。”
蘇明貞微微一笑道:“娘,夫君並非呆傻,隻是因幼時遭難心智宛如孩童,其實他很懂事,又對女兒不錯。國公府老祖宗對女兒的夫君疼愛非常,愛屋及烏想來也會憐惜女兒。夫君院子裏的下人們都是忠心機靈的人,女兒沒有半點委屈。”
王氏一時間分辨不出蘇明貞話中真假,她偷眼看了看辛芹、辛蔚和張嬤嬤,見她們三人都是高高興興的樣子,若女兒提前是與她們串通了演戲怕她擔心,這三人定然不會是這種表情。
王氏放下心來,這才盡信了女兒的話,又語重心長叮囑道:“女兒,你從小性子要強,到了婆家需學會隱忍。國公府內各房勢力盤根錯節,你初來乍到,她們許是讓著你,若往後大家熟識了少不得會有磕碰,你切忌不要張揚,吃虧才是福。女子無才便是德,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在閨中玩玩消遣無妨,嫁人後若你夫君不喜歡這些就還是放下吧。以夫為天,尊老愛幼,溫順祥和,才能過安穩日子。娘不盼你能掙出多少體麵,隻想著你能太平安康,夫妻和睦子孫滿堂其樂融融就好。”
若是蘇明貞十年前聽到這樣的話,內心定然是不服氣的,可她現在早沒了年輕時的鋒芒,曉得平淡中也能尋到樂趣,眼界開闊了心態也就平和許多。她點頭附和著王氏的言辭。
王氏絮絮叨叨說完這些,蘇明貞又讓辛蔚將夫君那院子的家底大致彙報了一遍。王氏聽得女兒已經得了趙三少爺的信任正式接管了內務,更是由衷感到欣慰。
“女兒身體已經無礙,隻是腦子裏還是想不起舊事。”蘇明貞別有用意地說道,“娘,虧得辛芹、辛蔚和張嬤嬤盡心幫襯,女兒才算順順當當沒出什麼差錯。”
王氏對張嬤嬤等人自是又多了幾分感激,想著自己這些年沒白維護培養,有這些忠心機靈的下人陪伴分憂,女兒在婆家的日子也會輕鬆一些。
王氏忽然問道:“明貞,你夫君院子裏有幾名侍妾和通房?那些女人可伏管教?”
蘇明貞臉色一紅,不好意思道:“娘,夫君他雖然已是成人身體,可心智還未開啟,不通男女之事。是以夫君還沒有收納別的女人,女兒也不曾與他圓房。”
王氏驚訝道:“啊?明貞,這事情趙家的長輩可曾知曉?嫻淑公主殿下也沒有過問麼?”
“老祖宗不曾問,女兒也羞於啟齒。”蘇明貞小心地答了一句。
王氏的臉上卻籠起一層憂慮,她歎息道:“女兒,若三少爺一輩子都治不好,你可怎麼辦?娘怕是趙家早知道這情況,故意瞞了咱們。唉!”
蘇明貞倒是想得開通,她反而勸道:“娘,女兒覺得還是順其自然吧,一個人有一個人的命數,福緣強求不得。”
王氏沒想到女兒上吊再醒來變得如此懂事通透,是真看開了還是絕望得過且過呢?切莫是後一種,怨恨全悶在心內。她擦了擦眼淚,哽咽道:“明貞,你先與婆家處好關係,娘也會讓你父兄幫忙留心尋訪名醫。若是能治好你夫君的疾病那最好,實在不成,娘也斷不會讓你受委屈。”
蘇明貞終於將早準備的問題吐露出來:“女兒覺得夫君的病是心中症結,所以想打探一下八年前趙家究竟出了什麼事情?可這種話也不好意思直接問趙家人,女兒許多事記不得了,娘可曾知曉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