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山回到自己房中,滿山已經睡著。他點上油燈,從懷裏掏出那個油布包,拆開外皮,隻見裏麵是一個折疊的信封。展開看信封上沒有抬頭落款,但是用火漆印章封了口。若是有人拆開看過,火漆印章就不會如現在這樣完整。雪晴果然是沒有看過信的內容。
藍山伸手打算啟開封皮,轉念又一想,如果雪晴沒說謊,這信函來曆就有些蹊蹺。火漆印章的圖案繁複不像是尋常人家用的紋樣,倘若關係到重大事情,他身為奴才私下拆閱不太穩妥。不妨等明日白天,當著少奶奶稟告了來龍去脈,再拆看。
次日清晨,蘇明貞睜開眼,發現自己仍然睡在椅子上,不過身上蓋了薄被,腦後墊了軟枕,姿勢雖不如躺床上睡舒服,卻也不覺得腰酸背痛,就如坐了一夜軟座火車休息還算不錯。她抬眼看春花和秋月都是倚靠在床下矮塌上,估計是熬了整夜,衣不解帶地伺候,累到現在才剛打打瞌睡。
辛芹和辛蔚都在隔間輪換著躺靠一會兒,這時辛蔚正醒著,聽見裏間動靜,見少奶奶已經醒來,趕緊入內服侍。
蘇明貞從椅子上站起身,伸個懶腰活動了一下四肢,辛蔚就已經將熱水端來,為她梳洗。辛蔚還叫醒辛芹,回少奶奶臥房取來脂粉和飾品,重新為少奶奶妝扮。
蘇明貞看著這兩個小女孩頂著黑眼圈為她忙裏忙外,她頗有些不好意思,輕聲說道:“我看少爺不會太早起來,你們不如也去睡一會兒。”
辛蔚和辛芹都惶恐道:“少奶奶都親自守著,奴婢們哪敢偷懶?”
蘇明貞本來想要不自己帶頭回去睡覺,以身作則,丫鬟們就不會有太大顧慮休息,可轉念又記起之前的承諾,每日讓趙思瑢睜眼就能看到她,於是她打消了回房偷懶的念頭。
蘇明貞說道:“昨晚該是倒班輪換休息一下才好。今日少爺醒來定需有人陪著玩耍,你們個個精神不濟豈不掃興?”
辛蔚答道:“春花姐昨晚上就吩咐,本來讓奴婢與辛芹兩個和冬暖夏涼她們都先回房睡覺,她與秋月伴著少奶奶。可奴婢們還是不放心,就輪著在隔間內休息,現在倒是不覺得疲累。春花和秋月才是熬了整晚守著,一刻不敢閉眼。”
她們說話間,春花和秋月已經相繼醒來。剛才她們是實在疲憊,不知不覺打打瞌睡,睡得並不實。
蘇明貞就對她們說道:“你們昨晚辛苦了,若是還能支撐,就趁少爺未醒梳洗一下。等少爺醒來,若已無大礙,白日抽空你們也補個覺,別累壞身子。”
春花和秋月感激少奶奶體貼,道了謝,匆匆出了房間,到外邊打水洗漱收拾頭麵,順便換了身衣服。這兩人妝扮穩妥,再回來時,臉上疲憊已經遮掩起來。
秋月看了看時辰,該是準備少爺喝的藥安排早飯,於是請示了少奶奶,就去了廚房。她一進廚房,便見到冬暖正拿了一隻小鍋煮小米菜粥,粥內還放了一枚雞蛋。秋月順嘴問道:“冬暖,又為你藍山哥開小灶呢?”
冬暖麵色一紅,羞澀道:“秋月姐姐莫要打趣我。其實是昨晚雪晴發高燒,藍山央了曲平幫忙診治,說是雪晴傷病不輕讓靜養幾日。我這才為雪晴做些有營養的吃食。”
秋月的心思都在少爺身上,聽了冬暖這句,隻感歎道:“好在有你們這些熱心腸幫襯著雪晴。可憐咱們少爺,平時白疼你了,你就隻想別人。”
冬暖慌忙解釋道:“秋月姐姐,我……我和藍山哥的事情,少奶奶已是許了的。”
秋月笑道:“冬暖,看你臉紅的,我逗你玩呢。我心裏巴不得你們都嫁了人才好,這樣將來少爺或許就能多疼我一些。”
冬暖早知秋月想做少爺的妾這等心思,就附和道:“秋月姐,咱們少奶奶是心善的好主子,我覺得將來你一定比桂花過得舒坦。”
秋月收起笑容,臉上籠起一層憂愁,歎息道:“但願我能有這個福氣。桂花也是聰明有手段的,現在還不是被打發到莊上來,說是日後還能接回去,我看不一定了。”
冬暖瞪大眼睛驚訝道:“秋月姐,你的意思是桂花不會被接回去了?”
“冬暖,其實你是聰明的,一早就決定了要嫁個管家,不愛虛榮。有時我還真的很羨慕你。”
冬暖安慰道:“秋月姐別總想壞處,你看這次少奶奶挑人選了滿山和香葉,一個是男孩子,一個是純樸老實的小女孩,都不像是能替代秋月姐姐的。可見少奶奶還要倚仗你,你一向服侍少爺醫藥飲食,換了旁人接手哪管得了?”
秋月幽幽道:“少爺日漸康複,早晚是不再需要醫藥,那時我也就沒了多少用處。我不像春花那樣聰明幹練會管賬,女紅也是馬馬虎虎平時很少動,廚活就隻能做這些藥膳不夠美味,萬一讓少奶奶嫌棄了,我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