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幽州國公府趙三少爺納得兩名美妾,將正妻蘇氏送往城外大柳樹莊休養病體。沒多久,趙蘇氏因體弱又染惡疾不治亡故,未免惡疾傳染,屍骨當即被火化。市井謠傳,趙家為趙蘇氏隆重操辦後事,無非是掩蓋趙三少爺喜新厭舊冷落正室的不良行徑。
趙思瑢並沒有站出來澄清什麼,隻是終生不曾續弦再娶,兩名妾室雖然先後有孕,為他生下一雙子女,卻始終沒有扶正。
趙思瑢為長子取名念明,女兒取名念貞。
兩年後的冬日,小雪初晴。
院子裏積雪已經打掃幹淨,樹枝上卻還積了不少,宛如一朵朵盛放的白色梅花。風吹過時,晶瑩的雪花離枝而去,翩翩起舞,美妙炫目,如夢似幻,然而它們最終的歸宿還是塵土,消弭於大地再不見芳蹤。
春花和秋月各自抱了剛滿一歲的兒子和女兒坐在賞荷齋內聊天。
此時冬暖、夏涼、辛芹、辛蔚已經升了一等大丫鬟,香葉也提成了二等丫鬟。冬暖帶著香葉在廚房內準備午飯。辛蔚與夏涼在廂房算著院子裏的開銷賬目。辛芹一邊做女紅一邊陪著春花、秋月說話,她們邊上站了兩個新選上來的小丫鬟侍候兩位姨奶奶。其餘仆婦們也各自有的忙活。
秋月說道:“春花姐,少爺是說今日從京中出發回來麼?”
“少爺的書信裏寫的明白,一定會趕在臘月末動身,三十前回來家中。”春花一臉肯定地說道。
秋月卻皺著眉頭道:“少爺的書信裏也寫著,端王殿下剛剛被冊立為太子,大小事務忙得不可開交。少爺身為端王殿下的心腹,自然不得清閑,年底他真能抽身回幽州麼?”
辛芹也跟著說道:“咱們少爺可是大忙人,今年說八月十五回家,卻一直拖到年底,人影都不見。不僅兩位姨奶奶惦記著,老祖宗也時不時問起。老祖宗年事已高,總盼著少爺們都在眼前才好。”
春花歎了一口氣道:“男人當以事業為先,二少爺不是也這樣麼?自從他將世子的頭銜讓給咱們少爺,投入北疆軍營,不也是很少回府。北疆軍營就在幽州城外,快馬回來三個時辰都不用,比京中近多了。”
辛芹撿著好聽的開解道:“府裏的人都知道是二少奶奶不滿二少爺舍了世子身份大發雷霆,二少爺是故意躲著不敢回府。兩位姨奶奶如此賢惠,小少爺小小姐又這樣聰明可愛,咱們少爺一定是心裏惦念,無奈京中路途遙遠事務纏身,不是隨隨便便說回來就能回來的。”
秋月感念道:“少奶奶若尚在人世,少爺定然不會離家遠行。可惜少奶奶那麼好的人,竟早早撒手人寰。當年如果她沒有陪著少爺去西南,或許能長命百歲。”
春花沉聲道:“不過少爺說若是當年沒有少奶奶陪著,他或許已經命喪黃泉。她是為了他才落下傷病。而且少爺能納咱們兩個為妾,還是少奶奶百般說服少爺。外邊傳咱們院子裏妻妾爭寵,那都是胡話。少奶奶是自求去大柳樹莊上休養,咱們勸不住,又不讓咱們跟著。結果出了那種事情……唉,為什麼好人連上天都嫉妒,把命收了去?”
辛芹的眼眶一紅,顫聲道:“我和辛蔚那時如果堅持跟著伺候在少奶奶身邊就好了,她怎能丟下我們就這樣去了。”
春花說:“記得當時少爺從大柳樹莊抱著少奶奶的骨灰回來,臉色一片灰白,魂不守舍,那樣子讓人看著就難受。少爺是真的很傷心。”
“幸好有二位姨奶奶服侍勸慰,少爺才得以恢複心神。”
秋月一向比別人悲觀一些,她忽然說道:“春花姐,辛芹妹妹,你們說少爺真的已經從少奶奶病故的打擊中恢複了麼?他這兩年表麵上看如常人一般,可是拚命做事一刻不讓自己清閑,他是怕自己沒事情做的時候就會想起少奶奶的音容笑貌,惹來傷心?他不願回家,就是不想觸景生情更添傷感吧?”
春花早就覺得是這個道理,幽幽歎息,輕輕點頭。
春花她們沉浸在哀思中,院子裏外的更年輕的一輩人卻朝氣蓬勃。
“香葉,你在麼?我給你送花來了。這是暖棚裏栽的,冬天可不常見,特意為了迎接少爺準備好的。”小民爽朗的聲音在院子外邊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