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菡笑道:“原來張姨奶奶是為這個緣故‘病了’,那李姨奶奶呢?二奶奶不是也隻罰了她半年的月例銀子?她是個有錢的,進府的時候湯家就給了她好些個銀子,逢年過節也不會短了她的好處,管家的時候油水更是不小,她才不會把月例銀子放在眼裏呢。”
紅葉接口說:“這個我知道,我聽二奶奶院的小丫頭說二爺叫李姨奶奶和我們姨奶奶將手裏管的事都交回去呢。聽說往後不叫管了呢。”
夏菡道:“李姨奶奶最愛爭強鬥智的,又喜歡弄權彰顯手段,這回不叫她管了她可不憋屈死,隻可恨怎麼就連累到我們姨奶奶身上,本來就沒搶到幾件好的差事,這回反而倒都賠了進去。”
春桃歎道:“也罷了,姨奶奶手上管的那些事本來就是事多錢少的,交了也落個輕鬆。”夏菡頓了半晌,才道:“二奶奶還真是變的厲害起來了。”紅葉小聲說:“泥菩薩還有三分土性,何況二奶奶是正經官家小姐出身,哪會沒有些手段。以往二奶奶雖然待下人多恩無罰,但郭嬤嬤和杜媽媽可厲害著呢,哪個敢搪塞她們?”
幾個人正說著,給紅葉倒茶水的小丫頭又打了簾子進來:“廚房送姨奶奶的晚飯過來了。”春桃幾個下了炕把食盒接了過來,掀開盒蓋一看除了幾個份例的菜,多了一個火腿酸筍湯。春桃將盒蓋蓋上,和送飯的小丫頭笑道:“今兒怎麼多了一個湯?”小丫頭笑道:“二奶奶才剛吃飯的時候覺得這酸筍湯開胃,叫把剩下的賞給姨奶奶們吃。”
春桃聽見臉色多了分喜色,往小丫頭手裏塞了幾個銅板就叫人帶她出去了。夏菡在一邊笑道:“二奶奶還賞了湯,許是不生氣了。我去叫姨奶奶起來吃飯。”
春桃說著就往內室走來,一進來見王姨娘還睡著,便上前去喚了兩聲,半天也不見人答言,這才察覺有些不對來,探身一瞧,見王姨娘麵上緋紅,忙伸手去探,入手滾熱也不知燒了多久了,唬的春桃連忙退出來,叫紅葉說:“姨奶奶發熱了,這會子昏睡不醒呢,趕緊去叫人回二奶奶,看請個大夫進來。”
紅葉怕小丫頭耽誤事,披了個襖自己去了,到了薑玉春院子,門口的小丫頭又說二爺在裏頭陪二奶奶講書呢。紅葉耐著性子等了一會兒,後來實在忍不住請小丫頭通傳一聲,郭嬤嬤在耳房聽見聲響,便走了出來。紅葉連忙上午,帶著哭腔說道:“嬤嬤,王姨奶奶發熱,這會子都叫不醒,請嬤嬤回了二奶奶給請個大夫過來。”郭嬤嬤聽了先瞅了紅葉兩眼,見她麵帶焦急不像是假的,便說:“這也不是什麼要緊事,不用回二奶奶。”接著叫了個小丫頭過來說:“你到二門上去,叫人把寶仁堂的大夫請來給王姨娘瞧病。”又喚了二等丫頭柳兒到跟前:“你紅葉姐姐急的也說不清楚,你跟著去瞧瞧王姨奶奶,到底是怎麼個情形。”柳兒答應著同紅葉去了。
過了半個時辰,紅葉才回來,郭嬤嬤叫她到跟前問道:“王姨娘真的病的那麼厲害嗎?”柳兒點頭道:“我摸著滾燙滾燙的,不像是玩笑。”郭嬤嬤又問:“大夫怎麼說?”柳兒想了一回,磕磕巴巴地學了兩句:“說是虛火上升、急火攻心。”郭嬤嬤點了點頭,便打發柳兒下去了。
等周天海回屋歇下了,郭嬤嬤才進去借著給薑玉春換衣服的時候將王姨娘的事說了。薑玉春聽見,不禁嚇了一跳:“這麼嚴重?吃了藥了嗎?”郭嬤嬤回道:“熬了叫人送去了,這會應該吃了。”薑玉春點了點頭,半晌才說:“她這是心病,等明天再請來個大夫瞧瞧。”郭嬤嬤應了一聲。
周天海躺在床上,枕著手掌想事情。如今出了正月,離開江的日子還差一個多月,這正是周天海一年來最清閑的時候。以往這時候周天海都是和揚州的其他鹽商吃茶看戲聽曲兒,而現在他覺得在家裏研究他的妻子是更有興趣的一回事。
周天海剛娶薑玉春的時候,正是他經商的重要階段,他把心思全放在鹽業上麵,根本沒機會和薑玉春認真相處。而薑玉春本身靦腆,周天海又不是多話的人,兩人嚐嚐一天也說不了幾句話。自從薑玉春小產以後,周天海發現她有些變了,變得不和以前一樣了,而她的變化正是周天海希望看到的,因此他每天都很有興趣地陪在她身邊,講自己年少經商的故事。而薑玉春一掃以往端莊的樣子,聽的眼睛閃亮,時不時饒有興趣的和他討論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