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姨娘見王姨娘都敢話中帶話的諷刺自己,臉上也帶了幾分怒色,將手指捏的那顆瓜子送到嘴裏,輕輕嗑了,將皮吐在地上,冷哼道:“二爺就是看在吳總商的麵上也不會對我不喜,聽說姐姐的兄弟如今也長能耐了,姐姐有親兄弟撐腰,想必二爺看在姐姐兄弟的麵上,也會對姐姐‘另眼相’的。”張雪雁說完,又細想了一番,越發覺得這樣的情景好笑,不禁“咯咯咯”地笑了起來。
王姨娘被張雪雁一番話氣的又羞又怒,可她心裏記掛著兄弟的事,又見張姨娘話裏總是已有所指,也不敢再惹她了。張姨娘的脾氣又直又爆,是府裏眾所周知的,萬一自己真氣著她,她將自己兄弟的事告發到二爺、二奶奶那,自己的處境就很被動了。
王姨娘端起一旁的茶盞,輕輕地抿了一口。張雪雁瞧見她端杯子的手不住地顫抖,不禁心滿意足地笑了,又從荷包裏抓出一把瓜子,一顆一顆地嗑著。
王姨娘慢慢地喝了半盞茶,算是平靜下來了,放下茶盞,臉上帶著笑意,言語中又透著幾分討好,道:“如今這家裏,除了二奶奶,哪個比的上妹妹。無論是容貌、身材還是那伶俐的性子,妹妹都是頭一份,況且妹妹身後可有總商做靠山的,姐姐小門小戶出身的,兄弟又是不成才的,哪裏敢和妹妹攀比呀。”王姨娘笑了笑,又道:“妹妹還不知道我,眼界最是狹窄的,以前妹妹沒進門時候,我瞧著李妹妹的的容貌身材,心裏還琢磨著說她是‘天下第一人’估計也當得。等後來妹妹進了門,我才知道自己眼界淺了,原來世上還有更好看的人,最難得是那嗓音,宛如黃鸝出穀一般輕靈,別說是二爺,就是我見了妹妹心裏也忍不住喜歡呢。”
張雪雁雖知道她是在奉承,但聽著心裏也不住地高興,忍不住道:“原先我唱戲的時候,二爺每場必到的。”忽然又想到自己如今並不得二爺喜,又把那笑意去了幾分。王姨娘最會察言觀色,忙道:“如今……”王姨娘住了嘴,拿手指輕輕比了個“二”,接著道“二爺看中子嗣,難免疏忽了妹妹。我是不指望什麼了,我本就年長你們,姿色又是最差的,以前就是有那份爭的心思,如今也沒了,隻想著安安穩穩的活一輩子就算了。而妹妹不同,有才有貌,又是一等一的伶俐人,等二爺會館的事上了正軌了,這心思又放在後院上了,第一個想起來的人定是妹妹。”王姨娘觀張雪雁神色,又道:“雖說李妹妹容貌也是一等一的好,又是瘦馬出身,慣會做股妖嬈勁,又學過那百般淫巧懂得如何討好男人,可她畢竟不如妹妹氣質渾然天成,性格又爽朗可愛,我想二爺心裏也偏向妹妹的。”
張雪雁顰了眉頭,冷笑道:“慣會做那種下流樣子,有什麼好,我是不喜的。”張雪雁忽又掩嘴笑道:“我聽說瘦馬那樣嬌弱都是打小故意給餓出來的,要不然哪有那樣柔弱地姿態呢。”
”王姨娘歎息道:“妹妹說的是,可男人就喜歡這樣的,咱也沒法子不是。我是沒什麼資本和妹妹爭得,可旁人就不同了。”張雪雁猛地站了起來,忽然又想起什麼,愣了一下就坐了回去。
王姨娘笑了笑也不言語,隻拿眼瞅張雪雁,隻見張雪雁似乎在琢磨著什麼,雪白的貝齒時不時咬著下唇,似乎有些苦惱。王姨娘心裏冷笑:白學了那麼多年戲,還不如平常丫頭能藏得住心事。
張姨娘也不知想什麼,半晌才道:“二爺最近對二奶奶過於看重了些。”王姨娘忙道:“哎呀!妹妹你想想。”王姨娘壓低了聲音,說:“二奶奶嫁過來三年,之前一直無出,上回好容易懷了一個誰知又掉了。如今二奶奶肚子裏的,可是二爺命根子,就怕出什麼意外。說起來,家中就咱們幾個女人,二爺又是看中子嗣的。以前隻是過於重視嫡庶,所以二奶奶生養前不許咱們懷孕。”王姨娘抿了抿嘴,眼中閃過一絲不甘,又道:“等二奶奶生哥兒,有了嫡子,妾室就可以懷孕了。我的身子那回大夫說的時候,妹妹也聽見了,怕是不好受孕呢。將來府裏添子嗣還得靠和你李妹妹呢。隻是妹妹還得多些算計才好,別讓旁的妹妹搶了先。二爺多重視子嗣,妹妹也看到了,心裏也該有個成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