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注意西城樓下何時多了一頂黑色的小轎,也沒有人注意拉車的是兩隻披著銀色戰甲的白虎,直到西城樓的大門被打開,身著龍袍的燕王站在了轎前。
轎簾被拉開,一位衣著華麗的婦人走了出來,頭上插著名貴的金簪,身上掛著精致的環佩。她看起來很平靜,即使是燕王親自來迎。婦人一露麵,城樓上的洛水便歡雀的跑了下來。
婦人露出少有的笑容,即使是麵對燕王也不曾有的,寵愛的揉了揉洛水的頭,眼睛不經意的瞟了一眼身後一直躬著腰的杜千歲。“下次可不許這般胡鬧。洛水雖覺得有些委屈,但還是撲在婦人的懷中點頭。杜千歲卻不覺的打了個冷顫,心中暗暗發苦,硬著頭皮將身子更彎了幾分,嘴裏念著隻有他自己能聽見的喳。
在老嬤嬤的攙扶下,婦人牽著洛水的手走向了畫場,燕王和杜千歲緊跟其後,婦人走的很慢,如弱風扶柳,雖然她看上去有些年輕,而且貌美。
正月十五,京都的天早有些暖意,尤其是今天,畫場四周布滿了花燈,城樓下也矗立著高大的火盆,有風從中吹過,吹得火盆中燃燒的鬆木劈啪的作響,畫師們跪著,亦低著頭,因為燕王還沒有說平身。
“抬起頭來。燕王開口,卻不是平身二字。
畫師們一一抬頭,便看到了洛水,那個他們剛才聲嘶力竭要殺死的洛水,此刻站在他們麵前,而他們卻再也不敢說一句話了。洛水有些不習慣,她回頭看了一眼婦人,在得到一個肯定的眼神之後,她走了上前。
孟傑來自一個偏遠的部落,部落向來尚武,對於舞文弄筆者向來是鄙夷不屑,自幼酷愛作畫的他在眾人的冷嘲熱諷中長大,這一年他十八歲,按照部落的習俗,十八即是成人,所有的少年都要在成人禮上向首領獻上作為成年禮的祭品,很多人選擇去深山裏去斬殺猛獸,更有甚者潛伏到敵對部落試圖斬殺他們的首領,來證明他們是部落的勇士。孟傑不然,這些他都做不到,他隻有一隻畫筆,他隻有靠畫筆來證明自己,為了這一天,他準備了十一年,十年磨一劍,他十一年隻為一張畫!
孟傑不甘,他覺得他的畫才是最好的,這份自信來自十一年,四千零一十五個日日夜夜的堅持,孟傑不甘,他忘不了臨走前父親的重托,為了讓他畫畫,原為族長的父親礙於整個部落的閑言碎語不得不讓出了首領的位置,孟傑不甘,一個十歲的小女孩怎麼會畫出比他還要好的畫,孟傑不甘,他看到了那兩隻披著戰甲的白虎,他看到了燕王對待婦人的態度,他不甘,這一切隻是因為她是婦人的孩子,他不甘這一切隻不過是權力者的遊戲。
洛水一路走來,身後緊跟著兩個羽林衛。她在孟傑的旁邊停了下來。孟傑有些忐忑,他刻意的低了低頭,就在剛才,那句“抗旨不遵,株連九族。是他領的頭,直到現在他的嗓子依舊有些難受,看著身旁站著的兩個羽林衛,他心中湧現出一陣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