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秋風漸涼,樹枝被風吹得嗖嗖響,宛若個搖頭乞憐的可憐蟲。
原本該是種莊稼的田地幹涸,土麵裂成塊,猙獰的裂痕肆無忌憚的蔓延著,幹枯的刺草蔫兒巴巴的低垂著,好似想要訴說什麼,但卻張不了口。
坐在村頭大石磨盤上的老頭搖了搖頭,充滿皺紋帶有血絲的眼睛幾乎合在了一起,那是常年在田裏幹活被蟲子叮而水腫了的。
“難,難……又是天災又是人禍,今年…怕是等不了冬天了。”
似乎是光歎息還覺得不夠抒發內心的苦楚,索性從懷裏摸索出一把黃不拉幾的老煙槍來,又從另外一個兜裏掏出點手帕包著的煙草。
“呼——”
空中散起濃濃白煙。
“老村頭兒!!,老村頭兒!”
遠處傳來一道堅毅的少年之音,清脆響亮,隻是有些急匆匆的,甚至能聽到呼吸喘氣聲。
“吃的又不夠了嗎?顧娃子,前幾天不是才捕到隻山雞…”
範老頭沒繼續說下去,他知道前幾天捕到那隻山雞其實也是因為太餓了,沒力氣走路才被抓到的,那時候它瘦得已經皮包骨頭了。
“不是,是病,村裏大人小孩,老人婦女都病倒了!”顧安麵色焦急,很擔心他們的狀況。
“依我看是都餓倒了吧,農活不斷,卻隻能吃點草根爛葉子,唉——”範老頭歎息聲一連接一連,怎麼也抒不了心中的愁。
“不是餓倒的!大壯他昨天把山雞的骨頭都啃幹淨了,可他也倒了,臉跟塌下去了一樣,眼圈發黑。”顧安按照看到的畫麵敘述,那些昏倒的人模樣給他留下了極深的印象。
“莫非真的病了?顧娃子你去打點水來!”範老頭眼神凝重。
見顧安遲遲未動,範老頭口水星子直噴
“快點去啊!磨蹭著吃年夜飯啊!”
“可是……可是,村口那口井……幹了!”
頭頂的烈日依然紅火,燒的兩人眼睛睜不開,範老頭搖晃了幾下,望著一望無際的天空嗬嗬的笑了起來。
“哈…哈哈,狗日的老天爺!不讓莊稼活…不讓山雞野狗活!,現在也不讓人活了!!”
範老頭滿是魚尾紋的眼角有些濕漉漉的,他的聲音越來越哽咽,漸漸帶有鼻音。
“走吧,顧娃子,看看那些昏倒的人去……估計是沒水喝而已…隻要找到水就好了…找到水就好了……。”
年僅十四歲的顧安望著這個比自己高了那麼一個頭的範老頭,總想從他的臉上讀出什麼,皺成一團的額頭和閉著的嘴唇,裏麵應該有些含義才對。
“哦…好!”
顧安回過神來,小跑著走到前麵。
……走到一間破舊的土屋,木門僅僅是幾塊稀稀疏疏的板子卡到一起的,看起來極為簡陋。
“劉嬸是看起來最嚴重的。”顧安說道。
範老頭眉頭皺成一團,伸出兩根粗糙的手指往倒在地上的劉芸鼻孔前放去,感受了一下,手指微不可察的顫了幾下,接著又放到她手腕處,最終還是失望搖頭。
“沒氣兒了,已經死了!”範老頭說著已經閉上了眼,不忍繼續看著這具瘦黃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