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二十年來,文家在朝堂上呼風喚雨、權勢滔天,所謂炙手可熱勢絕倫,慎莫近前丞相嗔,便是文彥博最好的寫照。但放在二十年前的先帝開平年間,文家還算不得什麼,即使在文官序列中,也隻是排在第三位。
文彥博在開平初年踏入仕途,至開平末年,終於做到了從一品的中書省平章政事兼吏部尚書,但他頭上還有中書省左丞相李濰昌、右丞相蔣之虞兩位大佬,輪不著他來執牛耳。
隻是襄文皇帝去後風雲變幻,李濰昌因為支持親王而遇刺,蔣之虞進補左相、他才得以晉為右相。而蔣相眼見著幾十年辛苦建設起來的大秦,被打得七零八落、滿目瘡痍,不由心力憔悴,沒了從頭再來的豪氣,便漸漸淡出了朝堂,於昭武二年致休在家,這才讓文彥博抖擻起勁頭,裝起了大尾巴狼。
而原本無限風光的李蔣兩家,雖有不少子弟仍在做官,但正所謂人走茶涼,在朝中沒了參天大樹的蔭庇,目前來看,成就隻能說是有限,李家現在最大的一個官兒叫李光遠,現任巡查寺寺卿、正三品的品級……隻是這新鮮出爐的巡查寺,恰如昭武朝的大部分新政一般,淪為三巨掣爭權奪利的戰場,最終被撕扯的支離破碎、名存實亡,成為被排擠官員養老喝茶的場所,李大人的心情自然也好不到哪去,幹脆請了病假在家,享起了天倫之樂。
蔣家的狀況稍好些,畢竟前任宰相蔣之虞仍舊健在,門生故吏還承他的情,這也是文彥博所忌憚的地方。不好明著對付蔣家,他便把蔣家子弟悉數排擠出中樞,放他們去外省作官,隻留下蔣老爺子一人在中都納福。
說來也是有趣。李家與蔣家的府邸乃是背靠背,雖然各自的大門開在不同的街道,但兩家的後院卻僅隔著一條小巷,據說當年李相在世時,兩位相爺時常從後門走動。隻是二十年過去了,一切早已物是人非,自從文相去後,兩家便鮮有來往,連帶著這條名喚綠柳的小巷也日漸冷清起來。
以至於直到那輕盈歡快地腳步聲。把秦雷從沉思中喚醒,都沒有任何人經過這小巷……
吱呀一聲,木門緩緩打開。一個嫩綠色的窈窕倩影便映入秦雷的眼簾,隻見她身著裁剪合度的水綠長裙,外罩湖綠色的鵝絨披肩,更顯得粉頸修長、明眸善睞。一見到秦雷那帶著壞笑的模樣。姑娘一下站住了,反手將院門掩上,雙手背在身後,腦袋微微歪向一邊,眼睛也眯成了月牙兒,小嘴卻輕聲嬌嗔道:“壞蛋……”
秦雷嘿嘿一笑,把藏在背後的一朵淡綠色的百合花擎到胸前,向姑娘麵前一遞,燦爛笑道:“我才知道這花還有個名字叫雲裳仙子。怪不得你最愛百合。”
姑娘湖水般的眸子霎時一亮,沒看見她什麼動作,那朵裙裾般地百合花,已經到了她的手中,嬌羞無限的橫了秦雷一眼。輕聲道:“娘親最愛百合。才給人家取了這個名字地。”
秦雷哈哈笑著伸出手去,柔聲道:“敢問仙子。可否與小生同遊?”
雲裳偏偏小腦袋,微微搖頭道:“我說……不行……”瞥眼偷瞧秦雷,隻見他一臉失望的樣子,姑娘才千嬌百媚白他一眼道:“有用麼?”
秦雷哈哈一笑,摘下左手的手套,牽住姑娘柔若無骨的小手,雲裳小意地左右看看,見橫豎沒個外人,便大膽地讓他捉著手,蹦蹦跳跳跟他往巷口走去。
“走慢點成嗎?”女孩嬌聲要求道。
“你不是有輕功嗎?”秦雷奇怪問道。s
“人家今天穿著裙子嘛……”女孩嬌嗔道。
“好吧……雲裳啊?”
“嗯?”
“不是說女孩子都是冰肌玉骨手涼涼,你地手怎麼溫熱溫熱的?”某人沒頭沒腦的問道。
“人家有內功……”有一霎那的工夫,他的左手仿佛被一把小鐵鉗夾到一般,剛要發出撕心裂肺的叫聲,那小鐵鉗突然又變成了柔若無骨的小手,輕輕揉捏著他被夾到的地方。
秦雷張張嘴巴望了雲裳一眼,剛想出言挪揄,卻見她雙眼要吃人一般的瞪著,隻好訕訕笑道:“真有勁……”
這時到了巷口,黑衣衛早趕一輛馬車,待兩人上了車,衛隊便簇擁著那馬車向北城駛去。
車廂內,一對小兒女緊緊擁在一起,幾番癡纏、幾番溫存後,雲裳雙手支頤,爬在秦雷大腿上,癡癡道:“人家從到了外公家那日,便天天盼著能見你,到今天正好二十二天。”
秦雷拉過她地小手,心不在焉的數著她的青蔥玉指,微笑道:“我也想見你,但與蔣老相爺素不相識,卻不好貿然拜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