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如墨,星月無光。
一條蜿蜒的火龍向著南方緩緩行去,那是大秦二位殿下的隊伍在向大河北岸前行。
在隊伍中段的某個地方,火光稍顯密集,那是因為兩位殿下並騎而行,親兵侍衛簇擁於此的緣故。
橘黃色的火光把兩人棱角分明的麵龐,映襯的異常嚴峻。秦靂低著頭,聲音低沉而沙啞道:“想不到轉眼就大敗虧輸了。”當初進兵時,老大雖然沒有其他人那麼樂觀,但也覺著打到朝歌城沒問題,卻沒想到在牧野原上便被打得抱頭鼠竄,實在是讓人難以接受。
秦雷點點頭,輕聲道:“二十萬大軍北上,我隻看到了不到十萬人逃回來。”
秦靂聞言一愣,搖頭笑道:“不至於那麼慘,打前陣的是車胤國和沈濰兩個老滑頭,他們一準兒已經往北逃掉了。”又自嘲的笑道:“我們秦軍畢竟身高體壯,真要跑起路來,齊軍也很難追上。”
秦雷眼前一亮,轉眼卻又泄氣道:“就算牧野城中糧秣充足,又能聚齊十萬大軍,那又怎樣呢?這可是在齊國腹地啊!”說著馬鞭一指身後,沉聲道:“趙無咎之所以沒追來,也因為他還有牧野城這個選擇!”
秦靂不得不點頭道:“如果他能把牧野城的十萬兵馬吃掉,我們就要損失十五萬精銳了。”說著歎口氣道:“之前一宿贏來的,天亮一把輸光了。”
秦雷麵色一變。突然道:“你說什麼?”
秦靂被問蒙了,以為他不願接受失敗,便小聲安慰道:“兄弟別太難過,隻要虎牢關在我們手裏,就還有翻本地機會。”
沉吟半晌。秦雷狠狠的一拍大腿道:“咱們還沒脫離危險!”
秦靂麵色急變,沉聲道:“何出此言?”
“按你剛才說的,咱們占著虎牢關,又消滅小十五萬的齊軍,這一仗怎麼也不算輸!”秦雷麵色嚴峻道:“你說趙無咎下這麼大本錢,難道就為了不勝不敗?”
秦靂不是笨人,聞言也是麵色數變。沉聲道:“對呀。這不是他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嗎?”說著抬起頭來與秦雷對視,兩人皆從對方的臉上看到了不安地表情,異口同聲道:“趙無咎在南岸肯定有伏兵!”
兩人突然想起,今天一直沒看到辛稼奘與陳烈風的將旗,這兩人八成一直沒有過河,就潛伏在河南某個地方,等著大秦軍隊被擊退的時候……半渡而擊之!
“停止前進!”電光火石間,秦雷便想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急促下令道:“斥候火速向南,探明渡口軍情!”兩個時辰以前,秋雨初歇。虹橋方現。
昭武帝終於裹著棉被、坐著板車,回到了京山軍立起的大營。
皇甫戰文和楊文宇趕緊迎出來,一看陛下的造型,不由愣了,心道:這是怎麼回事?咋連個車頂都沒有呢?
但昭武帝並沒有怪罪兩人,反而輕言細語道:“二位將軍能否給朕找身幹素衣裳換上啊?”說著麵色尷尬道:“朕身上濕透了,會感冒的……”他也不是傻子,知道是自己地一意孤行加一時糊塗。導致了這場徹頭徹尾地大敗……為了避免引起官兵的公憤。他決定暫時低調做人。
似乎世祖烈皇帝終於從千古一帝的黃粱美夢中醒來了……當然也不排除是被秦雷嚇唬的。
好在像秦雷那樣目無尊上的牲口極為罕見,皇甫戰文與楊文宇受寵若驚道:“陛下折殺我等了。”說著便吩咐親兵。找出最新最好的衣裳給皇帝挑選,還不忘奉上熱騰騰的薑湯驅寒。
感受到與秦雷截然不同的態度,讓皇帝稍稍恢複了些信心,輕啜著碗裏的薑湯,輕言慢語道:“朕欲南歸虎牢關,你們可以去安排一下。”蹬鼻子上臉乃是口服心不服地表現,估計回了中都,陛下該咋地還咋地。皇甫戰文恭聲道:“啟奏陛下,我等已經奉命在大河上架起了數座浮橋,您隨時可以過河。”說著還不忘補充一句道:“當然,坐船也是可以的。”倒讓楊文宇頗為瞧不起,心道:皇甫將軍什麼都好,就是有些趨炎附勢……便不想在這待著,找個借口道:“末將去查看下準備情況。”待昭武帝點頭後,就快步離去,來了個眼不見為淨。
“幹得不錯。”昭武帝點點頭、擱下碗,慘白的臉上浮現一絲紅暈,輕聲道:“你是皇甫家地老大吧?”所謂飽暖思淫欲,見身邊就剩下皇甫戰文一人,皇帝又開始動心眼子了。
“勞陛下掛記,末將正是皇甫家的長男。”皇甫戰文笑得跟菊花朵似的。
“記得你原先在禦林軍吧?”下麵人已經開始準備過河事宜,昭武帝正好有空閑聊幾句。
“是的。”皇甫戰文麵色一黯道:“若不是當年歹人陷害,末將也不會被掃地出門。”
“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昭武帝撚須笑道:“既然是冤枉的,朕恢複你名譽如何?”
皇甫戰文聞言激動的叩首道:“謝陛下,末將感激涕零……”
昭武帝一看有門,便狀做不經意道:“嗯,既然恢複了名譽,那你就還是禦林軍的軍官,跟那位楊將軍交接一下,隨朕一道過江吧。”
皇甫戰文頓時傻眼了,抬頭失聲道:“末將沒想過跳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