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架海金梁】 第五九七章 為山九仞(2 / 3)

隻見他渾身上下皮肉外翻、好幾處都露著森然地白骨。真不知是如何撐下來的……

將金瘡藥灑在石猛的傷處,又從急救包中取出針線,細心的將他傷處的肌肉、皮膚細細縫合,最後用潔白的紗布認真包紮起來。

將近半個時辰,秦雷終於將石猛的傷口處理完畢,又給他穿上身嶄新地棉袍,這才讓石敢小心抬到自己的住處修養。

“你們都出去。我要安靜一下。”待石猛離開,秦雷沉聲道。

一眾侍衛沉默的行禮,悄然消失在黑暗之中。小小的庇護所中,隻剩下秦雷一個人,他定定的望著遠處熱鬧的城牆,反敗為勝的軍民,正在幹勁十足的往城牆上潑水。為了加快速度,他們甚至調集了十幾輛水龍,場麵十分的壯觀。

但秦雷看到的卻是出兵來地一幕幕,那一場場慘烈的戰爭、一具具殘破的屍首、一張張絕望地麵龐從眼前劃過。硝煙彌漫間,一切都是那樣的殘酷、那樣的可怕、那樣的令人窒息……

他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竟滿是淋淋的鮮血。他趕緊往身上使勁擦手,反而卻越擦越紅,血越流越多,逐漸沒過他地雙腿、腰部、雙肩、脖頸、嘴巴、鼻子、眼睛、頭頂……讓他艱於呼吸,無法掙脫,終於痛苦的靠在牆上。軟軟滑落在地,喉頭嗬嗬的響著,仿佛真的喘不動氣一般。

這些其實是幻覺,來自他心中壓抑已久的負麵情緒。這些東西一早就有,但被千斤重擔壓在心底、讓人看不出端倪。可有些東西壓是壓不住的,終於在這個可以鬆口氣的夜晚,借著石猛受傷的事情,徹底爆發了出來。

可雖然是幻覺,但對他來說。卻與真實的場景無異。若是沉浸其中不可自拔,雖不至於真地窒息而亡。但極有可能就此瘋掉,變成一具行屍走肉……就在這危險時刻,他聞到一陣清雅地百合香味,緊接著便進入一個柔軟的懷抱。秦雷地身子一僵,便仿佛倦鳥歸巢一般,緊緊反抱住那女子,下巴來回在她肩上摸索,把她弄得生痛。

但她緊緊咬著下唇,一絲聲音都不發出,嬌軀也仍然保持著放鬆的狀態,唯恐驚動了噩夢中的夫君。

與自己的妻子相擁良久,秦雷的心神終於穩定下來,雙眼迷茫的望著前方,淚水緩緩滑落麵頰,正落在雲裳的耳朵上一滴。

雲裳的心尖一顫,仿若被鑿開了堤壩一般,淚水便奔湧而出,順著秦雷的脖頸就流到他懷裏去了。倒把急需安慰的成親王殿下心疼的手忙腳亂,趕緊將她的嬌軀交到左臂,用右手為她輕輕拭去淚水,苦笑道:“我心裏糾結難受,才不小心掉了兩顆金豆,你卻又哭什麼?”

“我心疼你……”雲裳一下下抽泣道。

秦雷的麵色一下變得無比柔和,再一次緊緊摟住妻子,輕聲道:“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沒關係,”雲裳怯生生道:“他們跟我說你心情不好,請我過來看看,這可不算犯規吧。”這麼大膽的姑娘都被秦雷嚇得如此拘謹,可見這些日子來,他是多麼的變態。

充滿愧疚的笑笑,秦雷緩緩搖頭道:“禁令解除了,不會再有禁令了。”

“真的嗎?”雲裳頓時破涕為笑。

“原先是我壓力太大,對你太簡單粗暴了;現在我沒有壓力了,當然不能再跟你耍橫了。”秦雷聲音低沉道:“以後我們永遠都不分開了,我去哪、你就去哪;你去哪,我也去

聽著夫君不似情話、又勝似任何情話的聲音,雲裳的芳心仿佛在溫熱的糖水中浸泡著一般,是那樣的柔軟、那樣的甜蜜。這些日子來的委屈與無奈也消失的無影無蹤,隻剩下一點點不適,她想了想,還是決定小聲道:“能輕點抱嗎?你身上那些鐵葉子硌人。”

秦雷趕緊鬆開手。從身後扯張軍毯過來,輕輕蓋在雲裳身上。突然笑道:“記著在落雁塔那次,咱們也是這麼個動作。”

“是呀,”找個最舒服的姿勢,雲裳輕輕靠在秦雷懷裏,柔聲道:“那還是昭武十七年秋裏呢,咱們一起看落日、望晨星,是人家頂頂美好的回憶。”

“轉眼過去兩年多了。”秦雷感歎道:“時間過得真快呀。”

雲裳輕輕道:“太快了。又太慢了。”

“這話什麼意思?”秦雷笑問道:“聽起來蠻有哲理呢。”

“人家心裏就是這樣想地嘛。”雲裳小聲道:“不許笑話我,便講給你聽。”

“不笑,誰笑誰是小狗。”秦雷板起臉道。

“人家覺著不在你身邊的日子,過得就特別漫長,真有度日如年地感覺。”雲裳很認真道:“但隻要在你身邊,時間就過得飛快,白駒過隙似的。”

秦雷感動的笑了,在她光潔的額頭上深深印下一吻,輕聲道:“雲裳,我們歸隱吧……”

“好呀好呀。人家早就有這個打算了。”雲裳先是隨口答道,旋即便反應過來,吃驚的抬起頭。定定的望向他,關切問道:“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沒有,一切正常。”搖搖頭,秦雷輕聲道:“眼下這一關,我們算是過去了,我想著再把函穀關奪回來。然後便交出軍權,帶你們去一處世外桃源,過與世無爭的快樂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