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去客棧第三層的閣樓。
這是一間典型閣樓樣式的臥房,三角頂,頂上一麵是木梁,一麵是玻璃房,透出暗沉積灰的玻璃,能看到天上的星象,今夜既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隻有一抹如彎刀般的明月懸掛於空,在眾多繁星的襯托下顯得特別的暗淡。
玻璃房下一張歐式大床,被白色的帷幔包圍著,鋪著粉到有些豔俗的粉紅色床單,軟綿的床榻上躺著一名豐滿到有些偏胖的中年婦女,頂著一頭亂哄哄的小卷發,穿著一條有些發黃的白色蕾絲裙,露出的雙腳塗著大紅色的指甲,正有節奏地上下晃動著,婦女臉上貼著密密麻麻的黃瓜片兒,眼睛微閉,微微哼著小曲,正是餘淮生和一梅師伯之前遇到的那個貪圖一梅師伯身子的化形一族——阿裏香。
隻見阿裏香眉頭一皺,停止哼曲兒,眼睛睜開,眼中流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何會出現這樣的情況?”阿裏香喃喃自語。
想到此處,阿裏香猛地起身,臉上貼著的黃瓜片兒隨之掉了好幾塊,阿裏香也不在意,連忙起身穿上粉色的拖鞋,慌慌張張地跑到梳妝台前,一屁股坐到圓凳上,神色凝重地看向梳妝鏡。
“魔鏡魔鏡”阿裏香對著梳妝鏡緩緩念叨。
這是一張與一旁大床風格很相似的歐式梳妝鏡,像是中古歐洲很流行的款式,整體乳白,下麵作書桌樣式,上麵立著半米高的古樸銅鏡,同樣被乳白色的邊框包裹著,勾邊是圓潤的藤蔓,除了有些陳舊外,但是看起來相當的精致。
“不理我是不是?謔,還生起我的氣來了,小氣包!”阿裏香斜眼看向毫無反應的歐式銅鏡。
“既然你不愛說話,那麼我就成人之美,讓你以後都不能再說話了?”一人一鏡鬥了幾百年的嘴,阿裏香已經習慣了這個脾氣不太好的老東西,知道該如何收拾對方,隻見,阿裏香抬起右手,攤平手掌,手掌中憑空生出一個手掌大小的小錘子,阿裏香握住錘子的手柄處,手腕轉頭,將榔頭轉向歐式銅鏡,毫不猶豫地向前砸去。
“我的姑奶奶,哎喲喂,我錯了!”隨著阿裏香錘起錘落,一個尖厲的聲音從銅鏡中響起。
“能好好說話嗎?”阿裏香適時收回錘子,嘴角上揚,一片黃瓜由於臉部動作過大跌落到梳妝台上。
“那你也不能亂給人家取名字呀,人家不叫魔鏡,人家明明就叫作鏡魅,哼!”看似平平無奇的歐式銅鏡上顯現出一個模糊的人影,看不清長相也看不清性別,隻能大致的判斷臉型,臉部消瘦,與巨大無比的腦袋顯得特別的不協調。
“我不是才看了一本外國書嗎,叫什麼《白雪公主》,裏邊兒有個角色特別的切合你,也是一麵鏡子,被喚作魔鏡”阿裏香饒有興致地解釋道,一邊說這話還一邊手舞足蹈:“你知道嗎,那魔鏡的嘴巴可比你的嘴巴甜太多了,你為何不學學別人,每天說三遍,你姑奶奶是這個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
“姑奶奶,我說你這個臉皮怎麼比城牆還厚呀,你心裏就沒點數嗎?”銅鏡裏模糊的人影顯現出一張紅潤的嘴唇,又大又嘟,像兩根小香腸掛在那裏,再配合它不男不女的尖細聲音,吐出的話也不太中聽,看來那張嘴巴,沒少挨阿裏香的打,顯然,鏡魅壓根沒有長記性,阿裏香黃瓜下的臉已經開始由紅轉青,額頭上青筋凸顯,仍舊擋不住沒眼力的鏡魅絮絮叨叨:“為了這個事情我還專門去找了這本書來看呢,人家《白雪公主》裏邊的主人公可是一國女後,漂亮還有魔法,當然,你也有魔法,但是你看看你那頭像是方便麵般的頭發,比鯰魚還小的眼睛,還有你的腰...”
“夠了!”阿裏香一拳頭砸在梳妝台上,震掉了臉上剩下的所有黃瓜片兒,露出一張不施粉黛的臉蛋,沒有了誇張妝容的加持,阿裏香就像是市井中一名普通的中年婦女,有著發福的臉頰和蠟黃的皮膚,也不怪鏡魅無法說出世界上最漂亮女人就是你這樣的話語。
“姑奶奶,莫要生氣嘛,雖然你不是這個世界上最漂亮的,但是你活得長呀,像你這般老怪物,能保養成這個樣子,已經很不錯啦,何必和我這個物件生氣呢,你說是吧姑奶奶?”雖能感覺鏡魅極力地想討好眼前算是自己半個主人的化形一族,但是源於物件本身的法則,鏡魅是無法撒謊的,直接導致了鏡魅不說話還好,一說話都能把阿裏香氣得半死的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