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北安發起了高燒。
起初,樂筠還以為俞北安不舒服,隻是因為生幻的緣故。
那麼大的院子,空蕩蕩的也沒個人影。
小狐狸翻箱倒櫃,卻什麼都沒找到,隻能不斷給俞北安喂水,眼巴巴地守著他。
後半夜,俞北安忽然咳了血。
樂筠的耳朵都被嚇出來了,連連喊:“俞北安,俞北安……”
俞北安好像聽到了,又好像沒聽到,瞳孔已然失了神采。
樂筠從來沒想過害人,尤其是那麼好的俞北安。
“你要死了嗎?”
樂筠去摸俞北安的額頭,隻覺得燙得驚人,眼睛一點點紅了。
“你不要死,”她哭著往俞北安臉上澆水,“俞北安,你不要死……”
驟然的高燒過後,他的身子猛地變得陰冷。
樂筠顫顫握住他的手,隻覺得像抱了一塊冰。
她這才明白過來這一切並非隻是生幻引起的,起碼應闕與俞北安無冤無仇,不可能會在這種時候害他。
那麼隻能是幻境本身了。
在俞北安的這段回憶裏,他的十六歲,他曾經受過傷,或是中了什麼毒。
這是他記憶中,他明明白白經曆過的一遭。
如果是黑貓想到這一層,那麼他會鬆口氣。
因為這說明不管現在看上去如何驚險恐怖,起碼最後的結果都是俞北安會活下來,不會死,也就不會使他們都被驅出幻境。
但是樂筠沒有。
“對不起……”
樂筠哭得更凶,把能找到的所有被褥都堆到了俞北安身上。
“對不起,俞北安對不起。”
“我不知道,我沒想過讓你再難受一次的,真的對不起……”
似乎是樂筠太吵,俞北安緩緩睜開眼,雖雙目失焦,卻模糊地對著樂筠。
“夫人,”他輕輕說,“我冷。”
小狐狸抽抽嗒嗒地把被褥可勁往俞北安身上堆,又說:“我去點火!”
記得院子裏還有些枯樹。
俞北安失笑,嘴角虛弱地揚起一點弧度:“夫人想燒了屋子。”
樂筠哭著甩頭,毛茸茸的大耳朵都被甩出虛影,說:“不點了。”
“夫人,莫哭了。”
俞北安的意識漸漸模糊,聲音也越來越低:“都怪我,總讓你哭。”
樂筠想催動黑貓的內丹,但那幽綠的光芒隻是徘徊在她身周,始終無法靠近俞北安一點。
她隻能化成原型,變回毛茸茸的小狐狸,抽抽嗒嗒地往褥子裏頭鑽。
樂筠有一條毛茸茸、暖烘烘的大尾巴。
她拖著大尾巴往俞北安懷中鑽,沒一會,四周就熱烘起來。
俞北安抱著小狐狸,小狐狸下巴搭在他肩頭,意外地很舒服。
小狐狸嗚嗚低喚,是在問,俞北安,你有沒有死?
俞北安當然是聽不懂的,但在模糊的昏睡中,他攏住懷中的小狐狸,姿勢嫻熟自然,好像已經這麼做過許多次。
天蒙蒙亮時,樂筠被熱醒了。
她第一反應是去瞅俞北安,發現對方呼吸平穩,麵生淺紅。
還活著的樣子。
樂筠於是就鬆了口氣,察覺俞北安出了汗,狐狸腿非常靈敏地一蹬。
硬生生蹬掉了身上壓著的四五床褥子。
小狐狸探出腦袋,頓時覺得身上輕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