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姝,你在發什麼呆?”
樂筠站在孟念姝麵前好一會,她都沒有注意到,隻是呆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什麼。
樂筠對孟念姝擺擺手:“到底怎麼啦?”
“他們跟你說了什麼嗎?”
孟念姝好一會才慢慢道:“也沒什麼,就是……”
她低聲問:“樂筠,你覺不覺得這個地方有點恐怖?”
樂筠搖頭:“我如今是大妖,不怕這些神官。”
孟念姝說:“我說的不是神官。”
她歎口氣:“可能是因為我不是這裏的人吧,剛才,一堆人侍奉著我沐浴焚香,說了許多諂媚話。”
“但我一點也不覺得開心或者驕傲,”孟念姝實話實說,“我隻覺得很恐怖。這整個製度都很恐怖。”
“被選進離禁台的人,不管男女,除非再度被挑中嫁給炎周皇室,否則就隻能在這個地方孤獨終老。”
“此生再見不到外人,更見不到家人,比宮牆裏的宮侍還要可憐。”
她回想起幾炷香前,曾被安排了見父母最後一麵。
這具軀體有多受家中父母寵愛,孟念姝非常清楚。
可是剛才,他們拉著孟念姝的手,麵上沒有絲毫的擔憂不舍,隻是狂熱與驕傲。
“阿姝,阿姝,在離禁台中,你當竭盡心力。”
父親說:“你會成為孟家的榮耀。”
那時她低頭,看著纖細腕口戴滿的玉鐲珠串,隻覺得這一切都沉到了心底。
孟念姝甩甩腦袋,把這一切壓抑情緒都拋到腦後。
“幸好這隻是幻境,”她吐槽,“不然在這種地方呆上個幾年,沒有手機電腦,我早晚會瘋。”
樂筠疑惑:“可是幻境外,你就是從離禁台出來的呀。”
孟念姝趕緊說:“我、我忘記了嘛。”
有宮侍領路,帶她們入離禁台深處。
離禁台依山而建,相較於炎周主宮偏遠而幽靜,充分利用了地勢的高低起伏,使得整個建築群錯落有致、層次分明。
宮殿輝煌,禦道蜿蜒,亭台樓閣間有林木簌簌,比起主宮來更透著一股野性。
早間來的世家子弟隻能入離禁台外圍,也就是平日舉行祭禮的地方。
而離禁台內部是對所有外人封禁的。
孟念姝歎氣:“這麼大,跟個迷宮一樣,想跑都不知道往哪跑。”
她們被帶入一處宮殿,牌匾上寫著“一閣”兩個字。
裏頭已住了人,正聚在一起說話,見她們來,投來好奇的目光。
引路的宮侍退下了。
孟念姝和樂筠需要自己收拾屋子,也就是將自個兒帶來的小東西擺好而已。
孟念姝隻隨便帶了點小裝飾意思意思,樂筠則是一臉鄭重地掏出幾本厚厚的書。
孟念姝驚訝:“想不到你竟然還是個卷王。”
樂筠說:“要追更的。”
又憂愁地歎口氣:“那位先生寫得非常之慢,等我出去了,我要把他抓回山裏,天天盯著他寫書。”
孟念姝很能理解:“非常支持。”
快用晚膳了,她們一起出門,路上,經過一條細細彎彎的河水,有兩三人正在唯一的平板橋上張望。
孟念姝正和樂筠說笑,抽出空當道:“麻煩借過下。”
那擋路的少年隻當沒聽見,仍和同伴笑說著水下的魚。
邊笑邊打量了她們幾眼。
孟念姝說:“好,好刻薄的眼神。”
“不是,”孟念姝不理解,“我們之間有什麼競爭關係嗎?他們衝我們甩什麼臉色?”
樂筠好聲好氣地說:“幾位哥哥姐姐,借過一下。”
也被無視。
孟念姝有點受不了了:“你眼睛抽筋了?老往我們這邊瞟是麼?”
那少年終於肯正眼看過來,先是撲哧一笑,又說:“你們是哪家的?怎麼沒見過呢?”
“好窮酸的打扮……”
“都入離禁台了,家裏也不張羅張羅,可見又是兩個不懂規矩的。”
“這位仿佛是孟家小姐。”
“孟?哪個孟?”
“我倒是聽說,孟家有位常駐永州的將軍,如今正在京中述職呢。”
“喲,鄉下來的,倒撿了便宜。”
“誰知道呢,許就是衝著離禁台入的京。”
孟念姝懶得跟他們多話,決定用古人的方式解決問題。
她指著樂筠,大聲說:“大膽!你們可知道你們在妄議的是誰?”
那少年看著樂筠:“能是誰?”
孟念姝說:“這位可是臨清王的夫人!”
她頗有些仗勢欺人的氣勢,話出口後心裏頭還有點興奮,心想這莫非就是所謂的打臉爽文。
結果那少年一翻白眼:“臨清王?也是個鄉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