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牆角(1 / 2)

“憶兒,你怎麼能說出這種話!我待你一片真心,你卻句句不離錢權二字!是我瞎了眼,竟違背父命,愛上你這種人!”

十年生死兩茫茫,一對鴛鴦要分家。這男鴛鴦痛心疾首,一副真心被狗吃了的憋屈模樣,罵得那叫痛徹心扉。

冷夜、鉤月、孤墳。

一陣陰風不留情地刮過不遠處孤寂的墳頭,將幾隻蹲在凸-起的土堆之上的烏鴉撲棱棱地驚起,一路連土帶灰飛得忒淩亂。而這座墳頭,正是趙泓房內密道的終點。

碧落光是想想就瘮得慌,這得是多麼特立獨行的品味,才能硬生生地在自個兒屋裏鑿個洞通往一座墳?看來有錢人的格調果然高深莫測。而在此夜半更深之際,選在墳邊親熱的這對鴛鴦也顯得頗有野趣。

“我待你無情?你才是個沒良心的!我若待你無情,事到如今又何必辛苦謀劃?再說,我風憶月用得著為了錢財賣自己嗎?我自己有的是錢!”

男鴛鴦口中的憶兒卻四兩撥千斤地低低抽泣起來,哭得真叫梨花帶雨惹人憐。

這番話讓碧落聽得連連叫好,真是個既有錢又有骨氣的烈女子!不,是好個因為有錢所以有骨氣的女子!真是場好戲,好戲!

半盞茶後,這對野鴛鴦在經曆了類似“你無情、你無義、你無理取鬧”和“你才無情、你才無義、你才無理取鬧”的來來回回數十場打情罵俏後,終於以這男子一把抱住女子的手段落幕了。男子的語氣心疼又愧疚:“憶兒,是我不好,都怪我!我不該這麼說你。你的心意我怎會不知?我這不也是一時情急……”

碧落百無聊賴地趴著樹幹,撓了撓耳朵,遙遙望向那對終於重歸於好的鴛鴦,陷入了沉思。

這該是對頗有來頭的鴛鴦。

一來是高高在上的蘇大俠,不像是個隨隨便便聽人嫌隙的主。

二來是聽他們字裏行間的意思,這如今要死要活的男子似乎還是個……

天哪,這男鴛鴦不會就是趙泓的大兒子趙淺淵吧?那這女子口中指的夫人豈不就是趙泓的續弦葉秋霜?二兒子也自然就是葉秋霜之子趙雲霓。再加上那男子口中所謂的家財……應該是差不離了。

這趙府一家可是子丁稀薄得很,統共也就趙淺淵和趙雲霓兩個帶把的種。而看這女子字裏行間的意思,原是趙府這麼一家子人要趁著趙老爺子屍骨未寒的當口,來場轟轟烈烈的二子奪嫡之戰咯?

想想倒也是平常事。

就如紫陌說過這有錢老爺死後的普遍套路:從前有個老爺,死了以後大老婆小老婆外加兒子閨女一塊兒爭家產,爭到最後老爺屍體就餿了,於是輪到老爺屍體上趴著的螞蟻爭屍體……嘖嘖嘖,不管是人是物都好惡心。

碧落細細想來,今兒倒還是她第一次見著這趙淺淵的真身。

要知道,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趙大公子可是個名聲在外的多情種。他生母早亡,老爹為了生意疏於管教他,而後母又懶得管教,因而他從小就養成了這放蕩不羈的性子,欠了一屁股的風-流債。而他長大後更是日日流連花叢,這一年到頭的,除了除夕的家宴也見不著父母兄弟幾麵。

不過,正所謂有失必有得,這趙大公子雖忒不爭氣,趙二公子趙雲霓卻是個頗受父母疼愛,下人尊敬的主子。碧落在趙府裏也見過趙二爺幾麵,他不但長了張頗清秀的臉,待人接物也是一派文質彬彬的模樣,讓人頗有好感。更何況這趙二爺之母雖是趙家主母,卻從不在下人麵前擺架子,處事又公道,總算好歹在外人麵前給趙老爺掙回了點麵子。

如今再瞧這趙淺淵鬼哭狼嚎的一番話,又是“害死”又是“不孝”的,可見這趙泓之死,與他趙淺淵肯定脫不了幹係。真是個不孝子。莫不是他出錢雇了蘇大俠滅了他自個兒老爹?

若是如此,那蘇大俠現在也應該不是在蹲牆角,而是事成之後等著收錢來的?這麼一想,倒是一切順理成章起來。不過……趙淺淵又是為何要弄死這搖錢樹老爹呢?

且不說因他不爭氣的作態,在趙府的地位早就岌岌可危。若不是趙泓還念著亡妻的份上暗地裏處處幫襯著他,才給他撐了些長子的麵子。如今趙泓一死,就按這憶兒的說法,葉秋霜和趙雲霓會巴巴地把他們照管了這麼些年的趙府家業,拱手送給一個花花公子嗎?

他們傻啊?

碧落趴著樹幹,換了個舒服些的姿勢接著饒有興趣地聽起牆角來。

瞧那個淚水漣漣的憶兒,光聽聲音就讓人的心都酥了。不過,她的口音卻好生奇怪,並不像是秦國坤陽本地人,反有些西域關外的味道。碧落最近倒是聽在前廳打掃的丫鬟小紅抱怨過,趙老爺最近有些神神叨叨的,請了不少西域奇人異士。那些奇人來了之後就又是念經又是跳舞,還把什麼符水弄得滿地都是,可叫他們這些掃地的心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