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刀劍入肉,裹挾著擦過骨節的淒厲之聲。那頭猛虎隨之“嗷——”地朝天狂嘯,直震得整個層林山苑都微微顫抖。這嘶吼聲直衝天穹,連尚在遠處的燕尋和小司弈都聽得一清二楚。
“莫不是鳶兒?”
燕尋心中一提,雙-腿夾-緊馬腹,循著叫聲快馬趕去。他麵沉如石,周身散發的寒氣卻足以讓追隨他多年的侍衛感到陣陣冷意。
陛下很生氣,後果很嚴重。然而,小司弈卻瞧見燕尋握著馬韁的手,帶著微不可見的顫抖。
在林子的另一邊,黃白相間的大虎已被生生地刺穿了鼻骨,正痛苦地拚命甩頭,無數黏膩濃稠的血漿隨之甩出,滴滴答答濺得滿地都是。
那青衫少年眉頭一皺,隨之一躍而起,輕巧地避開了四散的血珠。他目光冷冷地看著倒地的大虎,腳尖抵住那虎的額頭,借力使力,起伏轉折間便已躍出數裏。
這少年便是殷青玦,舞鳶未來的夫君,商國的世子。而他們的第一次見麵,就是這場極為常見的英雄救美,不,英雄救肥。
半盞茶後,舞鳶隻覺得耳邊風聲漸止,身子終於盤旋著穩穩著地。她小心地張開眼,隻見金色的夕陽自繁茂的樹葉之尖遙遙投下來,將淺黃色的光斑映在眼前這少年的烏發之上。天邊五彩的霞光不知何時已無聲又張揚地鋪展開,顯得無比華貴旖-旎,卻及不上這少年的分毫。
小鳶兒的圓臉一紅,呆愣地看著眼前這從畫卷裏走出來的美男子,不由咽了口唾沫。果然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嘖嘖嘖,她今兒這豔福真丫的好啊!她揣著一顆砰砰跳的小色心,嘴上卻胡七八糟地囁嚅了一句。
“我……沉嗎?”
淡金色的霞光之下,青衫少年神情模糊,看起來斑駁而遙遠。
良久之後,隻聽他低低一笑。
“……確實挺沉。”
小鳶兒一陣害臊,趕忙從他懷裏跳下來,這才終於真真切切地看清了他的麵容。
他明明隻有十五六歲的年紀,卻目光沉斂,氣度從容高華,讓她莫名心動。天邊的秋陽欲墜未墜,地上微黃的細草被碎光鍍得愈發燦爛,草尖之上,一襲青袍緩緩散開。少年雍華的眉目溫和而平靜,略挾著幾分疏離。突然,他薄削的唇角微微勾起,笑意直達眼底,讓這秋日的金光都驀然化作一抹桃花嫣然的春-色。
小鳶兒長這麼大,除了司弈之外統共也沒見過幾個年紀相仿的男子。
雖說這司弈是長得不錯,可他們倆打從穿開襠褲起就廝混在一塊,吃喝拉撒的什麼沒見過,又哪裏還能談得上審美情趣?因而今日她一見到這個恍若天神的少年,萌動的小小春心自然無比蕩漾,更為難得的是,她這歡脫的春心一不小心就動了整整一輩子。
“我叫燕舞鳶,你叫什麼名字?”
那少年輕輕一笑,緩聲道:“殷青玦,青山依舊的青,夕夕成玦的玦。”
小鳶兒再一次看呆了,隻覺得三秋桂子,十裏楓林都及不上眼前這人的一笑。看來一見鍾情這碼事也是會遺傳的,小鳶兒就極為完整地襲了她爹的因子,對某人一見鍾情了。其實鍾情這碼事並不難,隻要在一個瞬間看對眼就能鍾情。然而這難就難在如何讓自己鍾情之人也鍾情自己。
父王曾教導過她,喜歡的東西就要學著去爭取,不爭取就隻能活該後悔。既然她看上了青玦,那就去爭唄!就算沒成也不會少塊肉啥的,就算是真少了塊肉還當減肥了呢!小鳶兒如此一想,這不要臉的孤勇就猛然大增,一番人神交戰後色心也終於戰勝了羞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