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掃視了一眼周圍,卻正碰上尤采薇憂慮的眼神。
他不由一怔:“為什麼要用這種高深莫測的眼神看我?”
尤采薇疲倦的笑了笑,喃喃道:“你說,一個人如果心變了,還會不會回頭?”
嶽西樓心中一動,急忙笑道:“看來傷感會傳染的,別再這麼問了,免得我也在劫難逃。”
她察覺到什麼了嗎?
不應該的。
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不過有一雙眼睛,多看了幾眼另一雙眼睛罷了。
三個人陷入寂靜之中。
讓人無所適從地寂靜。
幽暗的空氣中浮動著青苔的腥氣。
有種像是沉悶的東西夾雜在潮濕之中,讓人惴惴不安。
良久,譚牧心終於緩緩站了起來,低低道:“我們走吧。”
這個宮殿,似乎是無窮無盡的石階組成的,上上下下。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有一個放滿了黑色匣子的石洞向他們敞開。
這個石洞,卻似塵封多年而新近敞開。
因為門下沿的石苔看起來和門外地上的石苔似乎能連到一起。
嶽西樓第一個奔了進去。
是骨灰匣子。
近二十個,全都是骨灰匣子。
一模一樣,沒有名字。
所有的匣子上都雕有一顆星星,南天星。
這些骨灰匣子裏,裝的全都是南天星!
居然,居然有過這麼多個南天星!
嶽西樓喃喃道:“哪個是我爹?有沒有我爹?”
譚牧心注意到門口。
地上,有幾枚散落的飛鏢。
有誰來過這裏,打開這石門,還觸動了石壁上的暗器?
是葉起風嗎?
嶽西樓正茫然的打開每一個匣子,希望從這些灰燼裏看出父親的影子。
父親,他找了近八年的父親。
不是有句叫燒成灰也認得嗎?為什麼他認不出來?一點都認不出來?
他翻遍了每一個匣子。
全部都一模一樣。
他癱軟的,扶著石架蹲了下來。
尤采薇輕輕撫著他的背,柔聲道:“讓他老人家在這裏安息也好,這個地方,本就是隻有江湖上數一數二的人才進得來。”
嶽西樓懊喪而蒼白道:“爭來爭去的不過是為了一塊這種檔次的墳地——我爹怎麼會和這些貨色為伍!”
譚牧心突然道:“有人過來了。”
他們再次隱藏。
是南十字座等南天星剩餘的屬座。
他們也撤離了嗎?
譚牧心聽到南十字的聲音:“想不到,輔座竟會把我們賣了!”
沈東籬渾厚的聲音:“他原本就是為了報仇而來。”
南十字的聲音:“他娘的,全天下都在報仇,這年頭怎麼這麼風行這玩意兒!”
沈東籬的聲音:“不報仇江湖還有什麼混頭?多少人一輩子就在用血寫那幾個字:老子不是好欺負的!”
南十字的聲音:“人生真他娘沒勁,說到底不是在想怎麼不被欺負就是在想怎麼欺負別人。”
沈東籬的聲音:“……”
那行人遠去了。
譚牧心歎了口氣,竟然是南極。
給龍一凜通風報信的人,居然是南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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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極正在上囚車。
他的囚車,是專門派大內高手提前送走的。
對於他,官府似乎最怕夜長夢多。
宇文憶塵策馬奔了過來,大叫:“舅舅!”
南極淡淡的望了他一眼。
宇文憶塵急切道:“舅舅,你這是何苦……”
南極淡淡道:“回去告訴你外公,你娘的仇,我已經報了。”
他的手腳已經被銬上鎖鏈,他的眼睛裏卻流淌著一絲安詳。
這個結果,是他一直都想要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