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頭龍就在眼前。
沒有迪夫耶那麼大,是一頭正處於從幼年逐漸過渡到成年階段的幼龍。
——啊啊、這是個夢啊。
露切爾潛意識裏察覺到自己是在做夢。
是自己不成熟、弱小,又十分愚蠢的那個時候的夢。
她的叔父有三個兒子。雖然沒有繼承人方麵的擔憂,但卻也一直得不到女兒。
所以,這位叔父從小就把年幼喪父的她視如己出地百般疼愛。
而且母親的表弟也是一位年輕權重的紳士,待自己也一如親妹妹那般寶貝。
她從小就被愛護著。而且,她也優秀到足以回報這些喜愛著自己的人們。
天生就有〈占刻使〉才能的她,在進入學園後馬上就展露頭角,以十五歲的年齡就成功發動了被稱為魔法最高峰的〈圓桌騎士〉。
大家都向她送去豔羨的眼神。
然後,正因為如此,她越發被人期待今後會有更多的成果。
用笑容應對著周圍的同時,內心也感到了一絲疲憊。
那一天也是,為了對〈圓桌騎士〉進行性能測試,她外出前去討伐一隻落單的罪禍。
但是,出現在眼前的卻是這頭幼龍。
罪禍和龍的危險程度是天差地別的。姑且不論一般民眾,但騎士或者士兵是絕對不會誤認的。然而,當時她沒能馬上意識到自己是被陷害的。
正因為她過於優秀,正因為她那身為王族的立場,所以一直被周圍的人疏遠著。
一個人真正的價值,隻有在那個人被逼上絕路的時候才能體現出來。
當時,她隻是全身不停地顫抖。就連大聲呼救都做不到。
這就是她的本性。被愛惜、被保護、被當成掌上明珠捧著供著、自以為自己很特別,就隻不過是這種人罷了。
就在意識到自己會死而已經打算全都放棄的時候,一塊小石頭打在了龍的腦袋上。
一位年輕的士兵就站在稍微離開一段距離的地方。
身上穿著樸素的裝備,拿著的長槍也是宛如玩具般的廉價品。說不定他比自己抖得還要厲害。
龍立刻就把目標放在了那位士兵身上。比起即將降臨在那位士兵身上的悲慘命運,她居然是對自己從龍的視線中逃脫出來的這件事情感到鬆了口氣。
但是,他卻是這麼說的。
——你快逃——
哆嗦著、害怕著、哭泣著,即使如此士兵也置自己的生死於不顧讓她趕快逃。
這是何等的高尚啊。
這是何等的勇氣啊。
將她壓垮的那份恐懼,他卻將其跨越了過去。
比起讓自己活命,他選擇了將生路留給他人。
如果對方是自己的那位表兄或者叔父的話,她應該是不會有如此感受的吧。
士兵渾身上下沒有一點特別之處,隻不過是個普通人而已。而她就是對此才深受打擊的。
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自己已經拿著一把〈圓桌騎士〉向著龍砍了過去。至今為止隻當做是佛拉格拉克之劍的那把劍,這次在她將其握在手裏的時候它就將劍技授予了自己。
但是隻有一把的話不行。打不倒龍,還不夠。還需要更多的力量。
兩把、三把、四把,她接連不斷地發動了〈圓桌騎士〉,忘我地、隻是不想死地、但內心裏還是想追上那個士兵的高尚品格,就這樣拚命揮舞起劍的時候,十二把〈圓桌騎士〉就已經全都服從了她的意誌。
她把龍殺掉了。
眾人都一致稱讚著她。
——不對!應該讚揚的是拯救我的那個人才對。
她隻是用自己擁有的能力做了可以做到的事情罷了。然而,僅僅為此她就失去了那名為〈占刻使〉的未來。
〈圓桌騎士〉實在是過於強大了。將其全都掌握的她已經無法再觸及其他的〈占刻〉了。
即使如此,對此她卻毫不介意。
她想成為就算直麵死亡也能說出讓別人逃跑的話語、能保護他人的那種人。
從心底裏想要變強。
但是,她再次被逼上了絕路。
對手,是自己曾經比誰都要敬愛的表兄、的遺骸。
當時自己什麼都做不到。隻是哭泣著、乞求能得到拯救。
和麵對龍的那個時候不同。她有著相應的立場,必須得要戰鬥才對。
她和以前相比什麼都沒有改變。
可她卻再次被拯救了。
——抱歉我來晚了——
——是他。
雖然沒有任何根據,但自己確信了就是他。
他代替了自己去和表兄戰鬥。正因為自己的臨陣退縮,他才做了原本應該是自己不得不去做的事情、背負了那種甚至超過自己的痛苦感受。
她沒能拯救任何一個人。
拯救連同自己在內的人們的,是他。
然而,她卻再一次被讚揚了。
——不對!不是我。
但和上次不同的是,這次把他給成功逮住了。
是的。其實她真正想留住的,既不是艾斯蒂兒也不是瑪娜,而是他。
想讓他能注視自己。想讓他知道自己變強了,自己正在拚命努力、變得勇敢了。
可沒過多久,她第三次陷入了危機。
對手是魔王級的罪禍。
想著這一次、這一次我一定要成功,為了守護大家、為了能邁向那崇高的形象,她沒有逃避地直麵了危機。
可是,他卻是這麼說的。
——不管露切爾是何種花朵,西斯·貝爾格拉諾都會好好注視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