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魯木齊的清晨,沒有一點黎明的影子。陳材在世界黑暗的邊緣行走,援疆行動結束了。九點鍾,他坐車回上海。
“師父,可以出發了。”張不否壓低聲音,拍了拍陳材。昨夜陳材在辦公室睡著了,那是他在烏魯木齊的最後一個晚上,手上剛出了一個大懸案,其遠在上海的上級卻突然將他召回。
“知道了,你也收拾收拾。”陳材拍了拍肩上的灰,雙手搭在發燙的台燈上。
“唉。”那一聲歎息貌似是刻意的。“盛局長早!”張不否回頭低首道。陳材坐著,就隻是坐著。盛局將四個塑料凳套在一起,坐在陳材旁邊,盛局不高,勉強一米七。這樣就能同陳材平坐對話。
“正林兄近來…”盛局語出未了便被陳材打斷。“這個案子疑點重重,您怎麼看?”盛局搓了搓手,那遝厚厚的案件資料,他未曾翻看過。
“過會回去哇,一路順風。”盛局直接轉移了話題,陳材翻文件的手頓了一頓,隨後笑了笑,埋頭不語。
再會,烏魯木齊市。
火車站人多嘈雜,紅色藍色,各式各色的蛇皮口袋最統一的特點就是鼓鼓囊囊。陳材和張不否隻帶了配槍和一個公文包,裏麵是證件和一些鈔票,票是硬座,烏魯木齊到上海39個鍾頭,也是實在難熬。
“我們是共產主義接班人…” 一群孩子唱著歌,在火車站口站成一列,領頭的貌似是個支教老師。
“李荷老師,路上注意安全!”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向那個支教女老師揮著手,陳材認的那個老人,市裏為數不多上過大學的本地老教師。
“那女的,是叫李荷。”張不否雙手抱在胸前。李荷身材高挑,一身白色碎花裙上點著幾抹青綠的花,紮著麻花辮,身上有一股上海老牌雪花膏的味道。
“她也是上海人,聽口音便是了。”陳材坐在候車廳,翹起腿。“不過師傅你說那群孩子跟著李荷是做什麼?李老師回上海老家,怎麼會帶一群孩子?”張不否身體靠在陳材椅子邊,蹲下蜷成一團。
“這不重要。”陳材點了根煙。張不否咳嗽兩聲,“是,見見世麵好,好。”陳材視線向下,凝視著張不否,不否目光呆滯,煙霧繚繞,他們都漸漸看不清對方的臉。
張不否的鼻孔縮了縮,又突然站起身環視大廳。“是不是該走了?”“嗯。”
陳材和不否淹沒在人流裏,人流如熱浪將兩人湧進車廂。他們是坐在一個麵對麵的靠窗的座位,位置還算寬敞,陳材拿出了辦案資料開始翻看。
烏魯木齊那場懸案也算是縱火案,一個婦女和她的女兒葬身於熊熊烈火之中。婦女叫王芳妹。在這前,王芳妹就失蹤兩月了,孩子還一直在家。有一天出門玩,大晚上沒回家。一地方又燒了起來,滅了火,屍體還沒燒幹,被家裏老人認出來,老人受不住,夜裏上了吊。家裏老爺子抗美援朝沒了。十年前,兒子叫梁平常,說是出去闖闖,偷了家裏的錢,留了封信就拋下妻兒老母走了,警察也找不到。
“王濤男也在這輛車上。”張不否道,“他是王芳妹的親哥。”“他去上海做什麼?”“這倒不清楚。”
“叫老李他們幾個盯著點他。”陳材又徐徐點起一根煙。“我們不是和這案子沒關係了嗎?”不否打開火車窗。
“查。”這個字隨煙霧一同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