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家是虛冥大陸上百千個修真小世家之一,對於高高在上的三大宗門四大世家來說,他們不過是如墊腳石般的存在,但對於不通修真之道的所謂“凡人”來說,這樣的小世家,便如通天徹地的大能一般,令人畏懼。
既是小世家,定然不同於大的宗門,整個雲家能夠築基的人也很少,算上家主也隻有兩人,其他人不過是煉氣期,便都還是要吃飯的,要吃飯就要有廚房,有下人,嵐霏便是廚房下人裏最苦累的一個。
清早起來劈好了柴,打滿了水缸裏的水,又幫著廚房掌事張嫂準備了大家的早飯,嵐霏才能舉著滿是凍瘡裂痕的小手,捧了個幹饃來吃,吃完了饃,她搓了搓凍紅的臉,端起灶上放著的烏雞湯慢慢向著西院走去。
給西院的四夫人送湯這個活計,是嵐霏百般討好張嫂才謀了來的,她之所以心心念念要攬下這個活兒,卻不是為了討好主子,隻是因為這位玉夫人,正是她的姨母。
說是夫人,其實不過是爐鼎罷了……嵐霏曾經多次聽人這麼說過,她知道他們說的是實話,卻是十分痛恨他們那尖酸刻薄的嘴臉,恨得幾乎想要撲上去撕爛他們的嘴!
明明是她美麗的姨母,她高貴如青蓮的姨母,怎容他們這樣糟蹋!
隻是自己和玉夫人這層關係,在這府裏也隻有自己和姨母二人知道,嵐霏卻是無法理直氣壯地為她出頭……
自從她記事起,便是跟著姨母四方雲遊,姨母教她認字,讀書,修煉,明白世間的道理,既是親長,又像師父,可自從四年前二人進了雲府,姨母就不準自己再叫她姨母,隻許叫她主子,嵐霏雖然不知道是為了什麼,卻明白這定然是姨母為了保護自己,自己現在雖然勞苦了些,也不時會餓肚子,但比起姨母所受的那些罪過,自己實在是過得太舒服了……
輕手輕腳地進了西院正屋,她看著床上那個臉色蠟黃的婦人,心裏又是一陣酸:她怎麼不記得姨母當年的美姿容,那樣仙姿國色,比這院子裏所有的女人加起來都要美,如今卻成了這個模樣,都是雲家家主,那個一心築基的瘋子……
她擦了擦眼睛,在姨母瑤玉的耳邊輕輕喚了一聲:“主子……起床用些雞湯吧。”
瑤玉輕輕掙開無神的雙眼,努力看了看嵐霏才認出來,忍不住淚水就盈滿了眼眶:“霏兒,我一直在等你。”
她這一聲喚出口,嵐霏心裏如同雷震:自打入了雲府,姨母就沒有再這樣溫柔地叫過她小名,都是隨別人一樣叫她非丫頭,如今再聽這熟悉的一聲喚,嵐霏的淚水就不自覺地落了下來:“姨……主子……您還好麼?”
瑤玉勉強坐起身,將嵐霏摟在了懷裏:“霏兒,好孩子,這幾年委屈你了……”說著又將手放在她頭上,慢慢注入一絲靈力,略微愣了一下才笑到:“不錯,已經是練氣三層頂峰的境界了,這樣靈氣稀薄的地方,我霏兒的進境還是這樣快,不愧是姐姐姐夫的孩子!
嵐霏已經許久沒有聽到自家姨母誇獎自己了,忍不住心裏就高興起來,回身端了冷熱適度的雞湯送到她麵前:“姨母,您喝點吧。”不自覺就用了以前的稱呼,瑤玉卻沒有生氣,反而笑著接過雞湯,隻喝了一口便還給她:“好孩子,姨母用不著了,你一向缺嘴,你喝了它。”
嵐霏推辭不得,隻好在瑤玉溫柔的目光注視下喝幹淨了那碗雞湯,瑤玉又笑到:“嗯,雞湯雖好也是俗物,等你築基成功,就不用靠這些俗物維持生機了,那才是真自在!”
嵐霏知道自家姨母是曾經築過基的,也忍不住心向往之,當下便笑著點了點頭,瑤玉伸手將她拉到自己身邊坐下,將手慢慢放在她頭頂百會穴,嵐霏以為她不過是要向平時一樣查探自己的經脈和修為,卻沒想到這一下子卻是和往日大不相同,她先是覺得一股溫柔卻極強大的靈力從自己的百會穴灌注而下,一路奔騰到丹田,攪得她本來的靈力都似沸騰了起來,那感覺雖然算不上痛苦,卻也並不舒服,可和後麵的感覺比較起來,就算不得什麼了……
那股靈力帶來的難受還沒散去,嵐霏的頭卻突然劇痛起來,她隻覺得無數的字符,圖像,經脈圖什麼的源源不斷地闖入識海,衝的她頭顱劇痛,便如腦漿都翻卷起來一般,她想要慘叫,想要躲開,卻偏偏一動不能動,也發不出聲音,隻能大睜著眼睛,汗水瞬間就濕透了衣服。
不過是短短一瞬,嵐霏卻覺得好像過了一年那麼長,終於瑤玉的手離開了她頭頂,嵐霏也痛苦地□□著滑坐在了地上。
瑤玉低頭看著嵐霏的樣子,心裏也是一陣揪痛,但她知道,自己已經沒有時間再耽誤了,便輕聲歎道:“霏兒,姨母也不想你這樣辛苦,可是……沒有時間了!”
她輕輕咳嗽了一聲,最後一點靈力都給了嵐霏,讓她感到身體便如被掏空了一般,趕緊強撐著說到:
“霏兒,如今雲思那個混蛋已經築基,我對他來說便沒有用處了,什麼四夫人,嗬嗬,爐鼎沒有用處了,也就是扔……”她看著嵐霏,眼中閃過一絲淒楚:“我死了無所謂,可惜你以後就是孤苦無依了……”嵐霏此時已經差不多緩了過來,聽她這麼說,一下子跳起身依偎在她身邊:“姨母,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