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承之忙將顏芳兒抱到新屋內,
匆匆給她把了脈後,發現本來就吃了藥的顏芳兒,又受了大驚嚇,心脈受阻,一時閉過了氣去,隻得解開她身上的紅夾襖,隔著肚兜在她身上心肺數處要穴推拿一番,又在其頭頂上施了針,方才放下心來。
自他年餘前,在元寶鎮附近鄉下行醫時,偶然得知害了自己嶽父一家的老鴉仙一夥,裏麵就有一個叫鄒六的,正是當地鄒家窩棚人。當年老鴉仙一夥數人在嫩江犯下數起滅門大案,官府也曾在附近縣鎮畫影圖形通緝過他們的頭領,無奈他們早早的就躲到了附近的山林裏安營紮寨。附近村鎮也多有他們的眼線。數次官兵圍剿都被他們躲了過去。陳承之想報仇卻一直也沒找到機會。
直到數月前,陳承之在探知鄒六與顏家的關係後,便借由給顏家大姑看病的機會與顏家有了接觸。事後又裝作看上了顏芳兒的相貌,托得在元寶鎮有些名望的媒人上門提親。
顏家也是一直為顏芳兒的婚事犯愁,跟土匪有牽扯,一個姑娘家在鄉下出了這種事,整日裏在鄉裏都會被當做掃把星。別說一家有女百家求了,全家人平時甚至都會被人指指點點。家裏名聲不好,甚至影響了顏芳兩個親兄弟的娶親。
當媒人上門,知道是鎮裏小陳郎中托的人,知他雖是外地人卻是個有本事的,家裏也沒什麼公婆在世,再加上答應給的聘禮也是一等一的豐厚。顏芳的親爹顏老四,當場就拍板答應了下這門婚事。鄉下人也沒那麼多三媒九聘,收了訂禮,婚事也就一口唾沫一個釘的定了下來。這才冬月都沒過就讓二丫頭過了門。
趁著天色還沒有大亮,朱開山趕來板車,將兩具屍體用些柴草蓋著拉出了元寶鎮。避免宣揚出去,被土匪的探子知道,打草驚了蛇。
兩人做了約定,陳承之在鎮子裏若是年前打探到了老金溝來的消息。便要通知朱開山家。不過在此之前,陳承之並不打算放過從俞墩子口中知道的,殺害李郎中兩口子的仇人“王二爺”。若讓他平平安安過來這個年,陳承之覺得自己都對不起李郎中的在天之靈。
日頭剛蒙蒙亮,伴著幾聲咳嗽聲,顏芳兒終是醒了過來。
一頭上盤起來的頭發烏黑而濃密,因心口還有些疼,彎彎的輕眉微皺著。一張小臉因喘氣不順憋得有些發紅,可惜新媳婦絞好的臉上塗得胭脂粉,此時也被淚水衝的染了被褥一片。,
“你殺了六哥?”坐起身的顏芳兒慢慢開口道,好看的大眼睛中透出一縷恨意。
聞言本還有幾分愧疚的陳承之怒上心頭,丟下手裏剛剛投濕想給顏芳兒擦臉的布帕,冷冷說道:“嗯,你說的是昨天翻進來的那個小個子胡子吧,被我殺了,沒費什麼功夫。多虧了他對你死心塌地的還真來了,不然想上山弄死他還真的難。”陳承之並不想多解釋什麼。
說完陳承之坐在了顏芳兒的床邊,顏芳兒看著他身上大塊的血跡,嚇得整個身體又往後縮了縮,臉上滿是懼怕。
陳承之細細打量了她一番,伸手擦了擦她眼角的眼淚,忽然又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
恩恩的音容笑貌,再次湧上心頭,當年她也是這樣的一身紅妝,巧笑嫣然的嫁給了的自己。
老李郎中兩口子的多年養育之恩,還有樂平那個總是背書不肯用功的臭小子。舊日裏的點點滴滴 如一張張老照片般出現在陳承之的眼前。
“都是你們這些該死的賊,害死了恩恩”陳承之眼中的火燃的越來越盛,手上的力氣也越來越大,顏芳兒已經喘不上氣來,雙手隻得緊緊的無力扯著陳承之的手腕。
眼角的淚水順著女人白嫩的臉頰,流到了陳承之的手背上,一絲清涼的感覺讓陳承之清醒了過來。
甩手將顏芳兒放開,看著白玉般的脖頸上多了一抹青色指痕,整個人癱軟在床上的女人。陳承之不禁有了些悔意。
自己雖然是為了給家人報仇,一切都是設計。但也實實在在的和這個女人過了婚書,拜了天地。若就這麼將她趕回家去,想她也是沒法活了。
“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若是想要殺我給你那個情哥哥報仇,我勸你省點心。你也沒這個本事殺我,我不會對你有什麼憐香惜玉下不去手的想法。”陳承之說完,便起身換上一身新棉衣出了門。
顏芳兒伏在床上哭了許久,心裏的苦悶一時難以述說。
鄒六做下大禍上山從匪時,她也不過十四歲,比鄒六足足小了五歲。自己姑姑就是嫁到了鄒家,算起來還算是鄒六的堂嬸子。兩人雖是相熟,但顏芳兒隻是對他有些少女對野小子朦朧的好感,說到男女之間的喜歡,不過是鄒六自己的一廂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