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叫一聲的應該就是剛才那位丫鬟。小刀等人跑出去,隻見她坐在地上,伸手指著回廊盡頭,“鬼……鬼啊!”
她這一嚷,四外的人都被驚動了,包括剛剛歇下的翟小姐。
眾人急匆匆跑到文四的屋門前,生怕又是什麼妖魔鬼怪纏上他了,果然……就見屋內原本熄滅的燈火不知何時亮了。
“四哥!”
翟小姐也顧不得人阻攔,猛地推門進去。
此時屋中的景象卻無任何的懾人之感,既沒有凶神惡煞的妖魔,也沒有青麵獠牙的惡鬼。
小刀看不真切,眼前擋了不少圍觀的,影影綽綽就見似有兩個人,踮著腳尖正往裏瞧,冷不防身後薛北凡托著她腰將她往上一舉。
“啊!”小刀慘叫一聲,捂著腰往後就是一腳。
幸好薛北凡躲得開,這一腳還是踹胯骨上了,疼得他直揉,“你這腳也太黑了,想廢了我啊?!”
小刀驚得汗毛直豎,竄到曉月身旁瞪薛北凡,“誰讓你亂摸了,死淫賊!”
薛北凡歎氣,“好心遭雷劈!”
小刀還在氣悶,衣袖就讓樓曉月輕輕拽了拽。曉月找到了條縫隙可以看到屋內景象,就拉了小刀往屋裏指。
小刀一看,驚訝無比——隻見屋中燭光閃爍,暖暖的柔光下,文四氣色好了不少,靠在病榻上低垂著頭。
床邊,半跪著一個女子……眾人無不驚歎,這是天上剛掉下來的謫仙麼?她穿著長長的白裙,裙擺拖出去老遠,如夢似幻的。這女子身材輕盈瘦削,半跪半靠在床邊的姿態柔若無骨,一雙素白纖瘦的手緊緊握著文四的手,仰著臉與他對視。
仔細看她麵貌,怎麼看都隻十七八歲年紀,嬌俏無比、純美可人,尤其那一雙含淚的眼,微蹙的眉,叫人疼惜不已。
兩人對視的樣子可謂含情脈脈,十指交握更像是久別重逢的有情人。
良久,小刀就聽薛北凡問了聲,“這女人眼熟不?”
小刀回過神,才發現竟是林子裏那個鬼氣森森唱著釵頭鳳的廖小青!之前在林子裏看到可沒這會兒漂亮……而且怎的還年輕了好幾歲?
“是不是變年輕了啊?”小刀回頭問薛北凡。
薛北凡點頭,“我也覺得,還漂亮了不少!”
兩人覺得詭異的同時,腦袋裏莫名蹦出了那個吃人滋補的七姨太,覺得後脖頸子涼颼颼。
重華原先就見過廖小青,也忍不住皺眉——這廖小青真是紅顏不老不成?怎麼看起來比幾年前還年輕?
相比起廖小青的明豔動人,翟小姐就普通多了,加之這段時間心力交瘁,人都瘦得脫了相。
“小姐。”
管家覺得不成體統,畢竟文四是他們翟家的姑爺,在翟府裏當著那麼多下人和另一個女人如此親密……他家小姐以後如何自處?
下人們也竊竊私語。
“這不是廖小青麼?”
“沒想到還這麼漂亮啊!”
“看,姑爺眼睛都直了!”
“你說姑爺之前病那麼重,是不是相思苦啊?!”
“四哥。”
這時,翟小姐也走進了屋子,文四雙眼還是看著廖小青,嘴裏喃喃,“娘子,你看,小青回來了,她不氣我了。”
小刀用胳膊撞了薛北凡一下,“你不說是廖小青誤會了一廂情願麼?我瞧著怎麼是你情我願的呢!”
薛北凡小聲提醒小刀,“你倒是想想重點!廖小青怎麼進來的?”
小刀一愣——對哦!剛才那丫鬟還說鬧鬼哩。
“姐姐。”廖小青仰起臉,柔聲細語問翟小姐,“讓我留下照顧師兄吧,我給做牛做馬都成,等師兄好起來我就走。”
“呃……”翟小姐張了張嘴,小刀一皺眉,就要進屋,被薛北凡一把抓住,“人家的家務事,你少管。”
小刀不滿,“當斷不斷,事後必亂,婦人之仁後患無窮!翟小姐自個兒不會照顧麼?文四之前都快病死了,不都一直是她在照看?!”
樓曉月也點頭。
薛北凡捂著小刀的嘴往外拉,“你少管閑事,清官難斷家務事!”
“都是廢話!”小刀堅決掙紮要去打抱不平。
重華對兩人輕輕地“噓”了一聲,指指門裏。
眾人回頭望,隻見翟小姐最終還是點了頭。廖小青感激地跟她道謝,隨後抓著文四的手,兩人訴起了這段時間的經曆,說到傷心處還落淚。
翟小姐轉身出了屋子,還幫著帶上門,默默出院子,沒多說一句話。所謂一朝天一朝地,之前的生離死別到剛才的失而複得,再到現在的得而複失,翟小姐走出院子的樣子叫人擔心加寒心。
“文四太過分了!”樓曉月不滿地拉著小刀回院子,眼不見為淨。
小刀也氣悶,該說誰對誰錯呢?之前覺得文四拋棄舊愛,害廖小青因愛成狂。可如今他和廖小青重修舊好了,又覺得翟小姐對他那一片情深付諸流水……裏外不是人啊。
可惜人本家都不在意,他們也不好多管閑事強出頭,隻得作罷。
“我問你。”薛北凡見小刀臭著臉,就問她,“若今日廖小青在門口跪著哭,說想見文四一麵,做牛做馬伺候他,他病一好立刻就走,但翟小姐斷然拒絕,你同情誰?”
小刀嘴巴抿抿,不說話了。
“其實兩者之間沒多大區別。”薛北凡無所謂地一聳肩,輕拍了小刀的肩膀,“早點睡吧,好戲在後頭呢。”
薛北凡一副諱莫如深的樣子像是發現了什麼,小刀則是狐疑加氣悶了一宿,文四、翟小姐、廖小青,這三人什麼意思呢?
……
次日大早,小刀一起床就去給文四把脈,與其說是來看文四,不如說她對廖小青很好奇。
廖小青果真是全心全意在伺候文四,端茶倒水殷切備至,完全看不出林中時瘋癲模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