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情若此啊,舒天心歎了口氣,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滋味。不完全是喜悅,也不完全是排斥。
她終於知道自己的不安源於何處,事到如今她也終於不得不承認商天久有些話是說對了的,景山青確實有稱霸中原武林的野心。
她已經為他傾心,許他姻緣。二師父教他易容術,可保他在中原來去自如。
維心宮依然駐紮在吳雲山脈上的維心山上,背後扶植中原武林勢力,如今所為的,不過是野心二字。
男人都會有野心吧?守著一個女人,老婆孩子熱炕頭,或許在他們看來真的是沒出息。
有野心並沒有錯,可是舒天心卻有些害怕。哪怕景山青以溫和迂回的方式達成目的,可是江湖紛爭,又怎麼可能沒有麻煩,不流血呢?
她信景山青,也信商天久。如今她幾乎要篤定這事是維心宮門下的某個人擅自做的了。這件事或許隻是景山青的百密一疏,但江湖爭鬥不休,這種事有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
景山青並沒有耽擱,回房加了件衣服便離開,天太冷,山路難行,幸好兩邊也離的不遠,他不需要騎馬。
舒天心送他到穀口,最後看著他的背影被紛紛揚揚的大雪遮住,心裏忽然覺得很難過。
穀中兩人一起釣魚喝茶下棋,消磨時光的日子,似乎離她遠去,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恢複平靜。
“景山青。”舒天心在他身後叫。
風雪淹沒了她的聲音,她以為他走遠了,聽不見了。
卻沒想到不過片刻,他便返回她身邊。
“傻丫頭。”她隻是出來送他,穿的單薄,景山青伸手將她擁入溫暖的大氅,“我不過去去就會,最多三日時間。有什麼舍不得的呢?”
“景山青。”舒天心抓著他的衣襟,埋首在他懷裏,悶悶的說:“我等你回來。”
“我知道。”景山青被她突來的不舍逗的笑了起來,哄孩子一樣拍了拍她的背,“乖乖的,我會盡快回來。”
舒天心在他懷裏抬頭看著他,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猶豫了片刻終於鼓起勇氣踮起腳尖,輕輕親了下他的嘴唇。
他的嘴唇微微的涼,看起來棱角分明,碰觸時卻極為柔軟。舒天心一觸即離,紅著臉貼在他懷裏,感覺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幾乎從嘴裏跳出來。
景山青微微愕然,唇上輕如羽毛的觸感讓他幾乎以為自己剛才出現了幻覺。他平穩的心跳慢慢加快,然後再也忍不住抬起舒天心緋紅的臉,低頭親了上去。她的嘴唇香甜溫暖,還帶著淡淡的梅花糕的味道,讓他忍不住吮吻糾纏,沉溺在溫柔鄉裏,幾乎不想離開了。
最後他用了自己最大的克製才停下,用力的抱了抱她,幾乎想把她嵌進肋骨裏。
他啞聲說:“舒天心,我走了。”
說完,他返身離去,再不回頭。因為回頭,他就會舍不得走。
如果這事真的是金葉做的,他現在扒了他皮的心思都有了!
身上的暖意散去,冷風襲來,舒天心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那些在穀裏幫忙打下手的人大多是山外鎮子裏的人,舒天心早早的便把他們遣回家過年了,隻剩下一兩個無家可歸的幫忙做飯打掃。
穀中本來就冷清,景山青走了之後,就更加空蕩蕩的了,舒天心大約是送他的那一日受了寒,蔫蔫的沒有精神。
書也看不進去,武功也不想練,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真的得收幾個徒弟,再買幾個丫鬟了,舒天心計劃著。
那一日她經過冰封的池塘邊,想到景山青在這裏釣魚的模樣,發了半天的呆,想著景山青這麼奔波,別再導致內力外溢嚴重了,胡思亂想的,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第二日風寒就又重了些。
至於這麼下去,維心宮跟中原武林依然還會有衝突,她該如何自處?這事若一而再的發生,她與景山青之間又該怎麼辦?這些真正要緊的問題,她甚至不敢去想。
一個人孤獨的在這穀裏過一生,真是太可怕了。
她不知道自己如今的情形就叫魂不守舍,卻也知道自己這樣下去不行。
所謂“百病生於氣也,怒則氣上,喜則氣緩,悲則氣消,恐則氣下,驚則氣亂,思則氣結”。七情過度,對於養生不利。作為大夫,她見過太多這樣的病例。她如今大約就屬於“思則氣結”範疇。
人不能過於把情緒依賴在另一個人身上。哪怕一個人,也該自得其樂。
可是舒天心教訓病人一套一套的,輪到自己身上,想調節卻也有心無力。好在她醫術著實不錯,自己開了方子堅持吃藥,倒也沒有真的病倒。
作者有話要說:平地起風波啊……人不可能什麼都想要,又想兩全其美,還想一蹴而就,總有一天要出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