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
窒息於深海般安靜。
看不見,邁不開,仿佛下一秒連呼吸也會停止。
“不!”董聽雨猛地睜開眼。
她直視刺目的燈光,足足愣了十幾秒,視野中終於逐漸出現其他事物。
“您終於醒了。”護士一個橫衝差點跪在病床前:“剛才您低血糖昏迷…”
有人進來了。
急促、沉穩的腳步。
“聽雨,你怎麼樣?”褚月白帶來一身寒氣,端起她的手貼在自己臉頰。
“我,咳咳…”她喉嚨發幹幾乎說不出話,但還是忍著喉嚨的刺痛開口:“放開,我要去見我爸媽。”
褚月白沉聲道:“我已經派人去了,你最近太累了,別這麼……”
“放開!”她嗓音沙啞,把手抽出來,掀開被子下床。
她頭發有些淩亂,雙眼噙著淚水卻硬生生忍著:“褚月白,那是我爸媽。”
“你的人到哪了?你把你的人叫回來。雖然我們是男女朋友關係,可我的親生父母過世,也應該我親自去吧?你派的人和我爸媽有關係嗎?他能替我簽字嗎?他可以越過血緣關係做決定嗎?他知道我爸媽生前的生活習慣、有什麼基礎疾病嗎?你憑什麼!你憑什麼啊!”她越說越激動。
“我疏忽了,他們說你低血糖暈倒,我心裏隻想快點幫你解決這些事,沒想那麼多。”褚月白輕聲慢言,溫柔細語。他在整個A市一手遮天,解決一件小事,對他來說比呼吸還簡單。他溫和的語調像在哄一個孩子,並且是無條件包容寵溺的那種哄。
董聽雨聽著他說這些推諉責任的話,忽然意識到哪裏不對。
身家數千億的勝星集團BOSS,怎麼會犯這種錯呢。
這種話她聽了無數次。
無數次沉浸在自以為溫情的陷阱裏。
就像冬日裏掩埋冰麵的浮雪,隻不過她的心擋住了吹散浮雪的風罷了。
如今風卷殘雪,冰麵暴露,赤腳踏冰,當然要摔個鼻青臉腫了。
“停。”她打斷了虛情假意的自責,“勝星收購了華川,你怎麼解釋。”
“華川集團內部決議出了問題,即將麵臨破產,我們……”
“你想說,我們早晚會成為一家人,所以你綜合考慮了所有情況做出了這個決定。可收購公司不會是一時興起吧?如果集團內部出了問題,我爸媽一定會留在A市解決集團的事。而且,就算是我爸媽疏忽了,這件事你怎麼連一個字也沒和我透露過?難道不是有別的計劃瞞著我嗎?現在我家破人亡,你以為我除了你就沒有別的選擇了是嗎?你錯了,褚月白,你的話和你的行為已經非常割裂,你做這些都是為了你的利益。”
她篤定地看著他,然而他隻是輕輕一笑,就像所有人,包括之前的她認為的那樣,謙和溫柔。
“聽雨,不如我先離開,你冷靜冷靜,以後再仔細討論。不要說氣話,好嗎?”
“我很冷靜。褚月白,我們沒有以後了。”說完,她拿起外套跑了出去。
門口的幾個護士都不敢攔著,隻看他們一個跑一個追,嘀咕道:
“要是我就直接嫁了,帥氣多金還深情…”
“可不嘛,什麼都沒了,難不成自己從頭打拚?”
“哎,你們兩個不懂了吧。感情就是要這麼鬧一鬧,要不然怎麼提升自己在男人心中的地位啊。”
“也是,人家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白富美,除非腦子燒糊塗了,否則怎麼可能放著富貴日子不享受?”
“等著吧,不出三天又貼上去了。”
……
褚月白追進了電梯,電梯裏的其他人都很有眼力地出去了。他一手攥住她的手,電梯門又開,沒人敢進,也沒有人敢按電梯按鈕,全都心有靈犀地去爬樓梯了。
“…褚月白,你不是說讓我冷靜嗎,你現在…放開我…!”
“不放。”褚月白把她緊緊摟在懷裏,“你的心跳好快,不適宜劇烈運動。”
“瞎說。”
“聽雨,葛莎莎這裏我會安排好的。你生氣我也理解,但是我希望你好好想一想,我真的又做錯什麼嗎?如果你隻是想發發脾氣,那你罵我,氣我,怎麼都行。”
“怎麼都行?那你倒是放開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