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梔子花又開了,你還要多久才能醒過來?”三年了,三年的時間還是沒有讓他醒過來。山坡上的白梔子還帶著晶瑩的露珠,有的含苞待放,有的已經張開懷抱釋放花的張揚。隨風搖曳,卻隻望向一個遠方,等待那個人的出現……
醫院門口已經喧鬧起來,車流湧動,賣早飯的小攤販在自己攤前招呼著客人,馬不停蹄用塑料口袋裝著包子。升騰的蒸汽喚醒沉睡中的城市。沈長颸拉開病房的窗簾,映入眼簾是蓬勃的梧桐迎著清晨的風,肆意的擁抱著陽光的溫暖。沈長颸轉頭看著躺在病床上的男人,拉開一張椅子坐在病床旁邊。思緒一下子飛回最熱烈的夏天……
夏日已至,蟬鳴於蔭蔽響徹,雲雀於叢篁啁啾。忽然之間,暴雨如猛獸般襲來,撕扯著酷熱,一時之間,隻剩雨聲。
雨霽,卻是黃昏,雲悠悠散去驟然的狂烈。田埂處,鴨子踱著慢步,一搖一擺,被農人趕回農舍。兩三個孩童赤著腳丫踩上黃昏,追逐著雨後的歡樂,盡管一身汙泥,也阻擋不了孩童們貪玩心性。青草的芳香若有若無的纏繞在鼻尖,孩童們蹲在黃昏處的田徑上,捕捉著夏日童年的蟋蟀,更有意思的是會發現幾個龍蝦洞,撥開洞旁的野草,藏在野草裏的陽光也就無處遁行。
徑直將手伸入穴,不一會兒的功夫就從洞內抓出一隻龍蝦來。快樂也從單純的臉上漾開,泛著黃昏的溫柔。金黃的光線在純真的眼睛裏暈染。清風拂過稻田,直撲撲的向孩童們湧來,歡樂的很。遠處,傳來大人們的呼喚,孩童們一邊拿著“戰利品”, 一邊打鬧著回家,純真的笑聲悠揚了半個夏日。
十二歲的沈長颸捉著幾隻龍蝦,臉上粘著泥巴卻綻放著燦爛的笑容。結果一到家,媽媽就拿著細竹條就要打過來。“瓜娃子,你好大了還去抓龍蝦?你看你身上整起好多泥巴。”“媽,我錯咯,你別打我了。”沈長颸邊跑邊躲。“去把腳給我洗幹淨。”媽媽隨意將竹條扔在一邊。“我曉得了,媽。”沈長颸不樂意的將龍蝦扔在一邊,龍蝦掙紮著爬了起來做出防衛的姿態,高高舉起兩隻蝦鉗後一動不動。
沈長颸接過媽媽舀來的水,把腳衝幹淨穿上了拖鞋。黑夜漸漸爬上屋簷,遠遠近近的農家飄起了炊煙。沈長颸坐在小木板凳上,燒著火,火光在他的臉上跳躍著,他拿著一把火鉗將柴火推進灶孔。媽媽拿著鍋鏟將鍋裏的菜翻來翻去。柴火燃燒的劈裏啪啦和鍋裏發出滋滋的聲音湊成“開飯的交響曲”。沈長颸端著盆子從“硝煙”中出來,煙霧繚繞,“恍若仙境”。就是嗆人得很,沒辦法,灶台壞了每次炒菜都有煙,習慣了也就不在意了。
“老漢,下來吃飯了。”沈長颸站在樓下喊。“曉得了。”中年男性的聲音傳到樓下,沈長颸又走進堂屋,準備吃飯。“還有幾天開學咯,作業寫完沒得?”媽媽邊吃邊問。“哎呀,寫完了寫完了。”長颸沒底氣的回答著。“寫完咯。一看你就沒寫完,你莫趕快做嘛,等到開學……”還沒說完話長颸插嘴“哎呀,我曉得嘛,我肯定能做完的。”聽到長颸這麼說後,媽媽極其不信任的看了一眼他,但也沒說什麼。
院子裏的梔子隨微風靜悄悄的書寫著八月的熱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