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了,路上的行人都匆忙往家中趕,有些來不及的或者有貨物的,都在酒肆或者客棧裏歇腳,謝必安頂著大雨,往南台橋走去。
不知為何,他的心底莫名地有些不安。
行至橋頭,謝必安卻未見到範無咎的身影,這令他內心的不安放大起來。
忽然,他發現橋上的一處扶手係著一物,此物跟他腰上的一物毫無二致:那是一枚令牌,正麵印著一個“役”字,而背麵——謝必安快步走到令牌前,伸手抓過。
背麵印刻“範無咎”的字樣。
謝必安的手顫抖起來,他茫然地望著四周,卻發現四周空無一人,隻有嘩嘩的大雨,有著同他一般的淩亂和孤獨。
他摩挲著令牌,突然發現令牌側邊有一條小槽。
好似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樣,他仔細端詳了那個細槽,發現裏麵竟有一張紙片,原來令牌中間被掏空了,而且有人在其中留下字條的樣子。
謝必安打開字條,上麵果然是範無咎的字跡。
謝兄親啟:
無咎今日無法履行諾言,不勝羞恥,傷人之事已結,餘今投河,以保謝兄性命,還望謝兄不負餘之夙願。
餘之屍首,日後可自此處尋得,以此為證,那員外不會再追究與你。
承蒙謝兄多年關照,此去,定是生死兩隔,如有來生,你我仍為兄弟。
南台一別,謝兄,你我見麵不可期,勿念!勿念!
弟無咎上。
雨越來越大了,灰色的雨幕仿佛將整個世界都籠罩起來,雷聲沉悶,閃電慘白的光不時閃過,謝必安癱坐在地上,雙目無光。
“範——無——咎——!”突然,謝必安怒吼:“你騙我!你個騙子!你騙我你騙我!你騙我啊啊啊啊……”
吼著吼著,謝必安終於忍不住大哭起來。
……
雨過天晴,行人紛紛上街,不少人往南台橋頭走去,要過河做買賣。
“啊!”突然有人驚呼出聲來,原來是有人認出了謝必安,此時他正跪坐在地上,雙瞳渙散,左手攥著那張紙片,右手抱著一把雨傘,有人過去試探,發現他已經氣絕身亡。
而河麵上卻飄起來一具屍體,卻是範無咎的,不知是不是巧合,他的衣服被一杆竹子掛住,就這樣漂浮在橋下,兩人隔著圍欄“相望”。
……
縣令聽聞此事時,正在書房中批文:“貼出告示——衙役範無咎在酒肆傷人,單在案情查明之前,就遇暴雨溺亡於南台橋下,傷人案就此作結。”頓了頓,又說道:“把他們的遺體靠在一起葬了吧,體麵些。”
“諾。”那仆人得令退下,操辦去了。
“一人為友抵罪,另一人不願獨活,自絕而去麼……高山流水,伯中之情也不過如此啊……”縣令提筆就寫,兩行大字躍然紙上,墨透紙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