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為師父對騎馬完全不行,溜出長樂寺後門之後,我正想教他如何上馬,他卻已經將我抱上馬背,然後自己也縱身蹬了上去。
我有些疑惑地轉頭問他:“我怎麼從來不知道你會騎馬?”
師父微微勾起嘴角,被披風兜帽的陰影罩住的鳳眼顯得深邃瀲灩,他輕聲回答:“倘若不學會騎馬,當初又如何能趕回知州城找你去?”
我笑著回轉頭去,任自己靠在他滿是檀香的懷裏,嘴上卻在抱怨:“早知道你會騎馬,我就不費那麼大勁兒去學了,害得我差點耗費半條命!”
師父輕笑著用左手將我摟緊,右手則一拉韁繩,策馬出發,迎著晨曦飛馳向興都城外去。
我們按照地圖,沿著官道馬不停蹄地在晌午時分趕到離興都城最近的一個衛城。
我在城裏隨便找了個當鋪將從王府帶出來的首飾當掉,換成現銀之後去購置了些必須的幹糧與用品,然後將騎來的良駒賣了,雇了一輛馬車又掉頭駛向興都城的方向,意在繞過興都城朝相反方向逃去。
馬車自有車夫駕駛,安然坐於馬車裏的我們,心中一直繃緊的弦終於略微鬆馳了下來。
我為師父摘下的黑色披風的兜帽,撫著他的臉笑吟吟地看著他,一向隻穿月白色與淺灰色等素色僧袍的師父,換上梅紅色的華服竟也意外的合稱,淡雅內斂,卻又散發著與生俱來的高貴與華美。
師父也垂下鳳眼看著我,濃長的眼睫在輕輕顫動,眼神逐漸炙熱,呼吸有些急促,薄唇又是離我一仰頭就能觸到的距離,但他卻始終僵持著沒有微微俯下頭來將我吻住。
看來,他人雖然自由了,但心好像還沒能擺脫束縛。思想和行為被禁錮了近三十年,就算以前被我引誘犯戒也隻是屬於偷情階段,需要遮遮掩掩,突然間發現自己從此可以毫無顧忌地與心愛之人在一起了,反倒有些不知所措,這也是在所難免。
我在心裏輕歎,隻好又勉為其難地自動將唇送上去,剛一碰觸,他就急忙噙住不放,伸出雙手將我摟緊,緊貼著我的胸膛開始劇烈起伏,炙熱的唇舌在我的嘴中愈加深入……
我此刻身著男裝,他又是個落跑和尚,兩個人在私奔的馬車上激吻……這種感覺,真是太**太禁忌了……
正是吻到情深意濃欲罷不能之時,我卻突然低下頭將他推開,他忙低喘著問我:“怎麼了……予蝶……”
我咬了咬下唇,抬眼看著他因為激吻而變得嫣紅誘人的薄唇,狡黠地笑道:“我突然覺得餓了,想吃點東西。”然後撇開他徑自去找東西吃。
除了酥餅、饅頭和幾個梨,就全是果仁、梅幹、蜜餞、山楂片……我都買了些什麼啊?就跟出來春遊似的……
隨手拿起一包蜜餞,打開吃了一顆,又側頭去問師父:“你要吃嗎?”
師父聞言輕輕搖頭,兩頰的緋紅尚未消褪,鳳眼看著我卻又有些閃躲,試圖掩飾眼中的隱忍。
我掂起一顆蜜餞,不由分說地遞到他唇邊,“很甜的哦。”
師父隻得微微啟唇,任我喂進口中,正巧馬車一顛簸,在他唇角留下一抹蜜紅,我便湊上去伸出舌尖在他唇角迅速輕舔了一下,趁他還未反應過來,就又撇開他側身去拿果仁來吃。
吃夠了零嘴,便伸了個懶腰,對他說:“我累了,要睡會兒。”說罷就蜷入他的懷中,閉上眼將頭在他胸前蹭了蹭,就佯裝熟睡。
師父拿過披風來為我蓋上,摟住我以防我睡夢中跌落。他的身軀分外僵硬,我卻睡得放鬆又安心,聽著他胸中快速有力的心跳,嗅著他懷裏的檀香,再就著這一路的顛搖,很快就真正墜入了夢鄉,夢裏有純白的繁花開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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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馬車趕至一座小鎮,我們投宿到一座客棧。正好還剩一間房,但一間房裏擺了兩張床。
用完晚膳之後,我便笑著對師父說:“既然有兩張床,那就別浪費了,正好你一張,我一張。如何?”
師父看著我欲言又止,但還是輕輕點頭應允。
爾後客棧的人送來熱湯,注入屏風後的浴桶裏。我讓他先去洗,自己則坐在桌旁整理東西。他洗完之後,又叫人進來換一桶熱水讓我沐浴。
待客棧的人走後,我便解開發髻,走進屏風後麵,一件一件褪下衣衫,又一件一件地搭到屏風上,然後邁入浴桶,舒舒服服地一直泡到水涼。
沐浴後,我拭著濕發僅著一襲內衫走出屏風,卻發現師父正盤腿坐在床上閉目打坐。便有些不悅地歪著頭問他:“怎麼?你還想回去做和尚?”
他慌忙睜開眼,一觸見我又急忙收回目光,垂下鳳眼道:“不過是……一種……習慣罷了。”
我就笑了,對他道:“也不是什麼壞習慣,留著挺好。”
他又抬起鳳眼,有些遲疑地開口道:“予蝶……為師……”
“為師?”我聞言微皺起眉頭撅起了嘴,“這個習慣不好,得改掉。”
他忙改口道:“為夫,為……夫……想問你……俗世的夫妻……是否……都是這樣……”卻無論如何說不出下文來了。
“睡兩張床?”我很善解人意地替他說完,然後眨眨眼做沉思狀,“誰知道呢?反正……我和墨王爺就是這樣……有什麼問題嗎?”
他垂著眼搖頭道:“沒……沒有問題……”
我便對他嫣然一笑:“沒有問題那我就睡覺去了,夫君你也早點歇息罷。”然後坐到對麵的另一張床上,攤開被子縮進被窩去,側過身去背對著他,繼續我在馬車上沒做夠的美夢。
過去半個多月裏,我為了學習射騎和絞盡腦汁考慮逃離時地各種突發問題,幾乎沒有一晚能安寢,再加上此番又是淩晨跑出來的,昨夜根本就沒合眼,好不容易可以安心睡覺,恐怕是此覺綿綿無絕期,怎麼睡也睡不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