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生靈曾經隻能在睡夢與遙遠的記憶中感受到這樣的陽光,柔和而又溫暖,映在被暖風掀起綠色漣漪的草地上,令人舒適到可以讓莫基們在盡情嬉戲打鬧之後懶洋洋地在其下打理毛發。
從漫長而難以忘卻的腐化中走出來的老莫基們總是不厭其煩地鼓勵隻顧玩鬧的後輩們去享受陽光和春風,但新生兒們生在沒有腐化和死亡的春天,他們隻會朝一側歪著頭,又朝另一側歪過去,一言不發地聽完這些嘮叨,然後又忘了一切,吵吵鬧鬧地和同伴們在那些高大的樹上穿梭,在斑駁的樹影下有說有笑。
微風總是吹拂過孩子們溫熱的臉龐,帶走一絲毛發與樹林的氣息,將這份洋溢著歡樂的禮物送去給遠方的,那棵屹立在湖邊的大樹。
曾經,他在水墨沼澤揮舞銀色的利刃,在誇洛克地穴拉開天藍的弓弦,在泉源蕩起極光般的鉤鏈,在鮑爾之觸點起喚醒重山的火焰,在光之池揮舞震地碎石的戰錘,在沃林深處綻放撥開黑暗的閃光,在靈樹之末留下絢爛的跳躍弧線……
如今,他的根須深深嵌入尼文的胸膛,他的光芒滋潤了尼文的每一寸土地,他的鈴聲在尼文的每一個深沉的夢中點起漣漪,他的力量保護著所有尼文的生靈,他的孩子們淌過每一條溪水,攀過每一條藤蔓,照亮每一片黑暗……
精靈,他們是他的孩子。
萬光之光的孩子們,他們白色的身影在森林中穿梭,將他的光芒傳遞下去。他們陪伴著尼文眾生,莫基的家庭中,格勒克的城鎮裏,基伊的花園內。他們也守衛泉源的磨坊,巡邏誇洛克的地穴,維護風襲廢墟的地圖石。
靈樹,他承載著光,每一束光也都屬於靈樹。
精靈,他們承載著靈樹的光,手把手將光傳遞,用光的善良和意誌,為尼文眾生帶回生機與活力,為尼文大地帶來穩定與安寧。
當靈樹的枝梢上晃動著亮光的白色樹葉時,莫基們、基伊們、格勒克們以及大批精靈,他們都守望在靈樹下,期待著新的生命的降臨。
精靈,他們是樹的孩子,當聖潔的靈樹之葉落於大地,萬光之光的聖子將被風和光從曾經位於天空的夢中喚醒。
新的生命,由此誕生。
那一天,我們也將其銘記。
掛著風鈴的樹梢,顫抖著。帶來遠方氣息的風,吹拂著。樹下,眾生仰望著,期盼著。
鈴聲隨風響起,那一片片樹葉隨風搖曳,輕微地搖曳起來,便陸續放開了握著靈樹的手,順著風的形狀飛舞起來,撥過一束束由光編織成的琴弦,伴著悅耳的風聲、風鈴聲、呼吸聲,徐徐落下。
精靈們的目光追隨著風的足跡,基伊們則舉起雙手,如同在迎接神明時進行的膜拜。光明使者,光明使者……基伊們如是說道。
潔白的葉子們陸陸續續落在了草地上,生靈們將身邊的葉子圍住,精靈們靠得近一些,其他生靈遠一些。
落地的葉子們散發出溫和的光,將周邊的生靈籠罩。那份光溫暖而純粹,光芒的閃耀讓基伊們再次高舉手臂,低聲細語起來。
當光芒漸漸褪去,精靈,誕生了。
新的生命迎來眾生的歡呼雀躍,精靈們將新生兒抱起,在基伊用嘶啞的嗓音低頭詠唱的獨特的聖歌下,擁抱著新的精靈,將他們帶回森林深處。
偉大的降生儀式總是能帶來無盡的喜悅與澎湃……而當精靈落地,所有人俯下他們的頭顱回歸自己的家園時,婆娑發聲的靈樹在微風之下輕輕搖動……
沒有人注意到,兩片連接在一起的葉子落了下來,在所有人的目光之外。在風之手的牽引下,他們的邊緣逐漸被撕開,在空中飄蕩,起舞,最終被兩股不同的風載著駛去了不同的方向……
一片沐浴著靈樹核心的光芒,飛向了儀式邊緣的生靈。風,吹過了那隻長著長耳朵的莫基的身體,呼喚他回過頭來。當他緩緩轉過身來,一片閃爍著白光的葉子,輕輕地,落在了他的懷中。
另一片,在更大的風的帶動下,上下起伏著,飛向了在光的沐浴下依然幽邃深遠,又黑暗陰冷都靜謐森林……
靈樹搖曳著,樹葉被風吹奏出沙沙的急切響聲,風鈴的聲音似乎也不再清脆了,金色的核心閃爍著,告訴他,孩子會回來的,她呼喚呼喚著他的名字……
“奧裏。”
靈樹沉默了,腳下的芸芸眾生依然歡呼著,漸漸散去了。
莫基將葉子抱回了森林,靜謐森林則擁抱了自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