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隻拉杆箱並排行進在路上,握著扶手的卻隻有一個人,光看身材就能迷倒一眾素人,那個從油畫裏走出的美男子剪去了長發,剃淨了胡須像換了一副麵孔,但深邃的眼神依然難掩隱隱的哀傷,胡媛媛在胡銘天前麵幾米處蹦跳地倒走著,一旁的路人以為遇見了哪個被迷妹圍追的明星。
“好好走路,小心摔著。”
“這才是原來那個帥氣的二哥嘛,可惜呀,我是你妹妹,否則一定把你追到手。”
胡銘天停下:“媛媛,你已經是大姑娘了,要學會矜持,懂嗎?”
胡媛媛繼續走著:“矜持有用嗎,主動才能幸福,矜持活該單身。”
“等等,小小年紀跟誰學的這些?”
胡媛媛站下說:“你呀,當初你和霏霏姐在一起的時候全家人都反對,最後不還是寧願與他們為敵也要堅守真愛嗎。”
“我是男人,記住,感情上的事主動方永遠不能是女人,不管你有多喜歡他。”
“都什麼年代了,男女早就平等了,隻可惜霏霏姐走的太突然了,要不然你們倆或許早就結婚了,我都做小姑了呢。。。”
胡銘天豎起眉頭盯著她,胡媛媛撒嬌地說:“知道啦,出發前約法三章,不許再提你和霏霏姐的事,好,(豎起三根手指)我保證再也不說銘天哥的傷心事了。”
胡銘天被氣樂了:“真拿你沒辦法,不過這次你瞞著小媽跟我來北京,她知道了一定很著急,一會兒到了大哥家馬上給她打個電話,聽見了嗎?”
胡媛媛敬了個禮回道:“是,首長,都聽你的行了吧,比我媽還嘮叨。”
胡銘天坐在路邊的長椅上:“來,坐下歇會。”
胡媛媛坐下忽然咳嗽起來。
“怎麼了,”胡銘天擰開礦泉水瓶蓋“喝點水。”
胡媛媛接過來喝了一口:“還不是北京的破天氣,比上海差遠了,還首都呢。”
胡銘天抬頭望著天空:“是啊,北京的天氣是不比從前了,記得小時候每年春節都跟爺爺來北京,跟小夥伴在胡同裏玩耍,空氣比現在清新多了。”
“小夥伴,是那個讓咱們胡家家破人亡的女人嗎?”
“別胡說,她那時還隻是個六歲的孩子。”
“可結果是整個胡家老宅被付之一炬,你媽媽也被大火燒死,都是因為她。。。”
胡銘天聽到這眉頭擰成了疙瘩,下意識地咬了咬牙。
胡媛媛撅起嘴:“噢,我又錯了,約法三章的第二條就是不許提起那段往事,可我還是不理解你為什麼非要和老爸鬧得那麼僵,說點軟話就那麼難嗎?”
胡銘天猛地起身:“好了,早知道約的法在你這根本不起作用,你先去大哥大嫂家吧。”
“你不跟我一起嗎?”
“我還有事要辦。”
“什麼事呀,我和你一起去。。。”
胡銘天眯起眼睛看著胡媛媛。
胡媛媛撅著小嘴站起來:“不去就不去,銘天哥,我能最後問一個問題嗎?”
胡銘天點點頭。
“那個六歲的女孩叫什麼名字,我問過家裏人,可他們都不肯告訴我。”
一輪紅日從西山慢慢落下,它毫無保留的將全部餘暉留給了這座千年古都,舉目望去像極了李可染先生的名作《萬山紅遍》,隻不過被殘陽染紅的不僅是群山與晚霞,還有那些鱗次櫛比的鋼筋混凝土建築和一張張行色匆匆的臉,老前門樓子的牆磚也被映得紅紅的,它已記不清經曆過多少次與落日的遙相惜別,和身後那片保存較好的胡同、小巷、大雜院一起迎接暮色的降臨。
胡銘天拖著拉杆箱走在寂靜的胡同裏,眼前的一切依舊那麼熟悉,仿佛穿梭在時空隧道回到了從前,耳畔回響起小孩子嬉戲玩鬧的聲音。
九歲的胡銘天拉著六歲的呂新圓在胡同裏奔跑著,胡銘天手裏的七彩風車隨風轉動映襯著無邪的麵龐,呂新圓咯咯的笑聲是那般純真清脆。
胡同的另一端,呂新圓提著打包餐盒走過來,她抬頭看見迎麵而來的胡銘天,兩個人相視的一瞬胡銘天微怔了一下,呂新圓則回以微笑與他擦肩而過。
兩個人朝胡同的兩端相向遠去,亮起的路燈把他們的影子拽得很長很長。
一片老舊的居民小區,到了飯點,從家家戶戶的廚房窗戶裏透出煙火氣。
客廳不大,裝修也很樸素,林爸爸係著圍裙捧著一碗湯從廚房出來放在餐桌中央,餐桌上擺滿了菜肴,雖是家常菜,卻做出了五星級餐廳的品相。
“湯來嘍,曉曉最愛喝的羊肉丸子湯。”
林曉曉探鼻子聞了聞:“真香,還是老爸的手藝好。”
“那就多吃點,在國外一定吃不慣吧。”
“嗯。”
林曉曉拿起勺喝著湯,林爸爸滿臉欣慰地看著。
林媽媽掐著一個瓶蓋過來,裏麵有幾粒不同顏色的保健品,說:“先把這些吃了,在溫哥華沒人看著一準忘了。”
林曉曉接過來一粒粒放進嘴裏,回道:“我這麼年輕就成藥罐子了。”
“這些都是保健品不能停的,怎麼覺得你好像又瘦了一圈?”
林曉曉挺了挺胸說:“幹我們這行,瘦才有飯吃啊。”
“都這麼拚了,團裏該有個說法了吧。”
林曉曉的勺送到嘴邊停住了,她沒回答喝下。
林爸爸朝林媽媽擠著眼睛:“曉曉剛回來,有什麼話吃完飯再說吧。”
“不行,這些話憋在我心裏好多天了,再不說就憋死了。”
林曉曉依舊沒反應繼續吃著。
林爸爸無奈地歎了口氣。
“咱曉曉大學沒畢業就以專業課第一名的成績被團裏選中,當時說的好好的三年之內就能解決戶口問題,轉眼五年多過去了,你在團裏算不上頂梁柱最起碼也是個獨舞吧,連那些剛進團一兩年的外地小女生都拿到了北京戶口,你的卻還遲遲沒有解決,憑什麼呀,曉曉,你要是抹不開,媽去找領導說,整個青春都奉獻了,沒這麼欺負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