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北京與上海(1 / 2)

“接著說,怎麼變味了?”王興東越聽越來勁。

“前一段,我一哥們給我介紹一朋友,也是咱們同行,還是家大公司,北京人搞銷售的,沒聊幾句就跟我勾肩搭背成了哥們,還帶我去他家裏一頓神吹海聊,後來我有事想走非假模假式地留我吃飯,說‘別走啊,鍋都給你刷了’,可真等我要留下來吃飯,他又說‘鍋是刷了,可菜還沒買呢’,其實就是想讓我給他介紹客戶,這路人真是越來越多了。”何子楓說完抄起一串腰子咬了一口,遞給王興東一串烤蝦。

王興東苦笑一下接過來:“如今的社會不都是這樣嘛。”

何子楓放下腰子,說:“上海人就不會這樣,上海人確實不會輕易和別人成為朋友,他們在和陌生人接觸時甚至會很冷淡,就算彬彬有禮客客氣氣,也能夠感覺到警惕和疏遠,所以同上海人成為朋友並不容易,可一旦成為朋友就相當可靠,甚至終身可靠,平時相忘於江湖,但凡有托絕不失信。”

“怎麼忽然說了這麼多上海人的好話,受啥刺激了?”

平時一本正經的王興東竟然也開起玩笑來,何子楓一聽更加來勁了。

“我剛才說了,有一半的魔都血統,但生在北京長在北京,最愛的當然還是大北京啊,北京人最優秀的品質就是講實話,你們上海人給人的感覺是什麼事都講實用,講實惠,講合算不合算,包括待人接物,北京人多半看感覺,如果感覺好對脾氣,不管什麼人都能成為哥們,上海人則要看交你這個朋友有沒有用,如果有用則交,甚至不惜鞍前馬後,如果沒用,多半會客客氣氣地把你打發了。”

何子楓確實有點喝多了,話雖都在理,但邏輯和觀點有些混亂與搖擺,王興東的狀態也沒好哪去,生活在北京這麼多年,憋在心裏的話終於有人可以傾述。

王興東端起酒杯:“說的沒錯,時代成就了兩座城市,也造就了兩座城市裏的人,但時代變化的太快,好比一百年前英國人絕對瞧不起美國人,那是他們的殖民地,可現在全世界都跟在美國屁股後麵玩,除了戰鬥民族和我們。”

何子楓挑起大拇哥,碰了下杯:“你在網上看過那個國內各個省市鄙視鏈的帖子嗎?”

王興東搖搖頭。

“北京人瞧不起上海人,上海人瞧不起廣州人,廣州人瞧不起深圳人,深圳人瞧不起香港人,香港人瞧不起大陸人,還有東北人瞧不起南方人,南方人瞧不起北方人,北方人又瞧不起上海人,上海人瞧不起北京人。”

“環形的?”王興東有些發懵。

“No,是像基因一樣雙螺旋向上閉環鄙視鏈。”

“果然是智慧民族。”

“所以智慧民族和戰鬥民族才會站在全世界食物鏈的頂端。”

兩個人聊嗨了大笑起來,仰首喝下酒,也許這才是帝都最有特色的一麵,甭管天下大事時訊政治,還是市井人家吃喝拉撒,北京人都能聊得頭頭是道,優越感十足。

其實,北京與上海人之間的這種態度還是基於一種陳腐的傳統觀念,北京是士農的城,上海是工商的市,本身就有高下之別,士當中地位最高的是官,商裏麵身份最低的是販,北京冠蓋如雲,上海小販成堆,北京人當然會看不起上海人,哪有官員“待見”商販的道理,但正如王興東所說時代在變遷,這種觀念也早已發生轉變,上海和北京是中國最大的兩座城市,更是精英集中的地方,用何子楓最後摟著王興東肩膀說的一句話總結,“隻有打出一對王炸,才能贏下整個牌局。”

今夜或許是王興東在北京這麼久過得最暢快的一晚,以至於忘記了與何子楓喝酒的目的是想了解呂新圓對他的真實想法,以及呂新圓和胡銘天的關係發展到什麼階段,雖然話題在探討北京與上海跑偏的路上一去不返,但王興東終於覺得已經融入了帝都的生活。

何子楓回到住處,坐在帝都三傻客廳裏目光呆滯,對於他來說也是成功的一天,不僅幫呂瀚眠奪回了古畫,替呂新圓分憂,還第一次與老板勾肩搭背稱兄道弟地喝了頓大酒,但在心底他始終牽掛著林曉曉,演出在即本已重拾信心的林曉曉再次遭受打擊,這一次她還能挺過去嗎,何子楓望著帝都三傻合影的相框,躺在地毯上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季夏的清晨,到了知了一生中最忙碌的時候,交·配過後,雄蟬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在秋天到來前爬上樹梢發出最後的悲鳴,而雌性則用尖尖的產卵器在樹枝上刺出小孔產下蟲卵,然後不吃不喝,靜待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