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故事開始的地方,也是少年心中一直珍視著的唯一淨土。在很多年以後的某一天,他又回到這個魂牽夢縈的村子的時候,目即皆是往事如煙。
他叫周尺,平平無奇的名字,隻因父親在琢磨起什麼名字的時候無意間看到的一把尺子,便順理成章的作為他寶貝兒子的大名。頗有文化的父親心裏想著尺子量的是東西的長度,就是規規矩矩的意思,一絲不苟,兒子起這個名字也挺好的,總不會出啥大的差錯 規矩一點才能平平安安。就像他的父親周尺的爺爺給他取名圓。
在周圓小的時候,周圓家還可以稱作周家,周圓的父親早年走南闖北,機緣巧合下發了一筆小財,拿著錢回家置購了不少田地 憑著見識過大世麵 一點一點地讓土地越來越多,到了周圓小時候,儼然成為了一個地主,那時候的周圓 還被人家說是十裏八鄉有名的俊後生,隻是世道變臉得猝不及防,在周尺他娘剛和周圓認識的時候,祖父大病一場,為了治病,花了不知道多少銀兩 加之周圓平日裏喜好書籍 不太會侍弄莊稼,一來二去此消彼長書是越來越多 錢和地確實越來越少。
等到周尺出生之時,所謂的周家也隻不過是平平無奇的五口之家罷了,幾畝薄田 瓦屋數間。平日裏的活計也大多是母親在操持,男人嘛,就有點閑。
小周尺很喜歡跟他父親轉悠,看書 寫字。周圓的藏書豐富得很 誌怪的最吸引周尺,那些書總是超脫於現實的桎梏,把思緒安上翅膀自由飛翔,那些書裏的人能呼風喚雨翻江倒海 種種人類所不可思議的能力都可以出現在他們的身上而不顯局促,有一天周尺問父親真的有那些神仙存在嗎 還記得父親鋝著細長的胡須向往的說:“有的吧,我小時候聽你爺爺講過在大地方,真的有神仙,能呼風喚雨無所不能的神仙…。”
“那我將來也要去見神仙!”周尺天真地在心裏默默許願。
日子一天一天地過去,周父也肉眼可見地滄桑起來 同樣的,周尺也長成了半大的小夥子,不能說豐神秀骨玉樹臨風吧,也是一個幹幹爽爽的帥小夥子,好似他父親的複刻:十裏八鄉的俊後生。
鄉村的人嘛,結婚一般也都挺早的,周尺已經被村裏村外的許多有女兒的人家拉上了白名單,隔三差五的就有媒人上周老爹的家裏去,把送了一籃子雞蛋的有女兒的家裏的情況介紹給他,周老爹聽的認認真真的頻頻點頭,心裏卻想著兒子你喜歡什麼樣的姑娘呢。
兒子心裏想的是外麵的姑娘、和世界。
周尺這當兒坐在河的一邊,眼睛好似看著近在咫尺的流水,卻又充滿了茫然,去憧憬那空中樓閣般的美好明天。作為村裏人,已經到了該成家立業的年紀,況且家裏的生活也並不多麼寬裕,身為長子的自己也應該支撐起一片天了。
“無論是種田還是別的營生,總要選一樣了啊”。少年的心裏並不平靜,也許是兒時聽的那些故事還有自己看的那些書的影響,他並不滿足於老婆孩子熱炕頭,他想飛向更高的天空 見識更大的天地,如同剛學會飛的雛鳥不會不飛向未知的領域,新的世界。
一聲蟬鳴打斷了少年隨風飄蕩的思緒,”是啊,該回家了呢“。他直起身來,拍了拍褲子上的灰塵,伴著如血殘陽,慢悠悠地向著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