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水裏泡上半個小時的西瓜吃起來格外清涼而甘甜。玥熙把西瓜皮都啃的幹幹淨淨拿去給父親看,父親笑嗬嗬地說:“”嗯,啃的真幹淨,就是要這樣不能浪費了。”
門口那棵香椿樹又高又大,不知道長了多少年了,中午,時候討厭的知了總喜歡在上麵叫個不停,吵的人不能午睡。
夜幕降臨,一縷炊煙縈繞在屋頂上空,滿院都是母親做飯的香氣。吃完晚飯,母親總會一邊收拾碗筷,一邊大聲嚷嚷:“玥熙,不準開電視,作業寫完了嗎?”
玥熙做賊心虛地拿開準備開電視的手,還不忘懟一句:“誰說我要開電視了?上麵有灰,我擦下。說著裝模作樣地擦了幾下。
這零星的片段就是玥熙對於童年之前所有的回憶。而這份美好,也在她八歲那年,突然戛然而止了。
父親離開家說是出去工作。可是過了很久一直都沒有回來。
她時常站在他離開的那條小路上凝望,那條彎彎曲曲的小路消失在大山的盡頭,讓人有一種說不出的孤獨與絕望。
無數次她在夢中醒來總能看到母親坐在昏暗的燈光下小聲啜泣,手裏攥著父親的照片,淚水一滴滴地滴落在照片中的父親身上。
那張照片是唯一能證明父親曾經存在過的東西。玥熙問母親:“爸爸會回來嗎?”母親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將她緊緊攬在懷裏,以一種特別堅定的口氣告訴她:“會的!一定會回來的!”
可是,三年過去了,仍然沒有父親的任何消息。照片上的那個人也早已在歲月的沉澱和母親的眼淚中,變得越來越模糊。玥熙漸漸的不再記得他的樣子,父親就這樣在她的生命裏永遠消失了,他們說父親不會回來了。而玥熙,也終於相信父親不在了!
在村長的撮合下,母親嫁給了一位叔叔,據說叔叔原本有一個漂亮能幹的妻子,生完孩子一直在外打工,好多年沒有回來了。別人都說她早跟一個小老板跑了。
母親帶她離開了原來的家,來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小山村。開始了她們的新生活。
繼父待母親很好,待玥熙也不算差,可玥熙總覺得繼父對她的的這份好帶著更多的客氣,讓她不敢親近。玥熙不確定他會不會在她心裏慢慢替代父親的位置。她變得越來越敏感而脆弱,處處小心翼翼。
繼父家有個與玥熙同齡的姐姐,母親剛過門就燒毀了所有和她母親有關的西。
玥熙問母親:“媽媽,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那可是她媽媽留下的……”她察覺到母親臉上的囧迫之後便沒有繼續說下去。
母親沉默了一會兒忽然笑了,輕輕摸著玥熙的頭說:“因為隻有放下過去,才能開始新的生活呀!”
或許因為那時候太小,當時她並不明白這句話的含義。
她隻知道自己一直都不曾忘記父親。因此,當在姐姐枕頭下發現了偷偷藏起來的她母親的照片時,玥熙沒有揭穿,畢竟那些遠去的人都永遠地活在了他們心裏。
也是從那時起,姐姐開始對母親充滿了敵意,而對玥熙,也是如此。
姐姐故意將母親做的飯倒掉,故意剪壞母親的衣服,故意在外人麵前說起母親的種種不好。
有一次她們因為看電視起了爭執,繼父說:“玲,讓著點妹妹,她還小呢!”
姐姐一聽這話,氣的把遙控器抓的更緊了。
“就不讓就不讓,她才不是我妹妹,她是個沒爸的孩子!!!”姐姐叫嚷道
聽了這話,繼父氣不打一處來,給了姐姐一巴掌。
“他沒爸爸,我是誰?我就是玥熙的爸爸!”
姐姐捂著臉跑開了。母親拉扯著繼父說他不該動手,轉身又去追姐姐。
“你才不是我爸爸,我不要你做爸爸!!!”玥熙也哭喊著。
繼父傻傻地待在原地僵住了。
晚上睡覺,姐姐沒給玥熙開門,她也倔強的在門口待了很久,那時正值深秋,山裏的秋天很冷,尤其是晚上。
天很黑,玥熙嚇得瑟瑟發抖,真怕隨時會從哪裏冒出來個黑影把她抓走。可是這會兒,她的倔強已經完全戰勝了恐懼。她就那樣靠在門口睡著了。
直到後半夜,繼父出來上廁所,看到坐在地上的玥熙,把她抱進了母親的床上。望著在椅子上睡著的繼父,玥熙心裏五味雜陳。
其實當時她醒了,但不知道該跟他說什麼,為了避免尷尬就裝著不知道了。
也是從那天開始,玥熙在心裏已經慢慢接受了繼父。可是一直隻肯叫他叔叔不肯喊他父親,這是玥熙最後的一份倔強。
姐姐開始加倍孤立玥熙,不允許小朋友跟她玩,隻要發現誰跟她玩,他們就欺負誰。後來玥熙和英子做了好朋友,因為,她也經常被欺負。
對於這些玥熙從來都隻有隱忍。以至於後來,她總是在不經意間,慢慢接受了別人帶給她的傷害。或許這就是別人說的來自原生家庭抹不掉的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