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影斑駁,時鳴春澗。
邊境,坐落著一座無名山上,竹林間有一處老宅,裏麵住著一位白發老翁和他的小徒弟。每逢初一,老宅便會打開大門,老翁為百姓診治疑難雜症,施丹贈藥從不收取一分一毫。因此,白發老翁深受附近百姓的愛戴。
可是,正值初一,前來求藥的百姓隻看到了老翁的小徒弟,好奇詢問小姑娘,隻見小姑娘濕潤泛紅的眼眶,搖搖頭,錯開身子,眾人看到了肅立在堂前的牌位,心中明了,白發老翁仙遊去了。
來往拜祭老翁的百姓絡繹不絕,小徒弟把老翁生前煉製的丹藥派發了有需要的人,然後把他們一位位地送出宅門,最後在門外張貼了紅紙:師父仙遊,不再施藥。
深山老宅逐漸恢複了寂靜,除了小徒弟一人,再沒其他人出沒。
這日,門外再次響起了一陣陣拍門聲,境遷正在院內的小塊田上種著時令蔬菜,正疑惑間,聽到“砰”的一聲。
她家的大門飛了,被大卸八塊散落在四處。
境遷的心中震驚和害怕交替出現,師父曾經嚇唬她,說他仇人眾多,讓她好好練腳力,萬一有人尋仇還能跑快點。
彼時隻當師父開玩笑,這下莫不是真的吧。
她直愣愣地站在原地,看到一身黑衣的人扶著另一個鮮血淋漓的人走了進來,然後大聲喊道,“救人。”
言簡意賅,不是尋仇,是求醫。
在人間戰事繁忙的世道,這渾身是血的大活人確實不是一個好兆頭。
境遷並不想摻和,一是她對於麻煩向來敬而遠之,二是她的醫術有限,丹藥也沒了,況且這身傷還冒著黑氣,可見他們不是凡人,是修士。
師父生前交代,不要靠近修士,會觸黴頭的。
“師父仙遊了,還請回吧。”
境遷心中百轉千回,強裝鎮定沉聲回應。
黑衣男子見麵前的小姑娘斷然拒絕,便打算硬來,一把劍毫不客氣地架在境遷的脖子上,劍上濃鬱的血腥氣味不由分說地湧進鼻腔中,似是一言不合真的會把她殺了。
“由不得你。”
她躲在深山老林裏麵,就是怕麻煩。她救,後患無窮,不救,當場斃命,但師命難違,大不了和師父團聚吧。
“先師有命,不得介入修士爭鬥。”
正值僵持之際,被攙扶著的人虛弱地抬手阻止了黑衣人,鬥篷的兜帽也隨之掉落,氣息微弱地說,“是我。”
淩亂的發絲在他冷峻的臉上散落,沒有平日裏的清風霽月,難得一見的狼狽。
境遷這才看清楚,這個渾身是血的人竟是叢林。
這不救也得救了,叢林是師父的忘年交,年紀輕輕卻棋藝了得,師父生前常與他在竹林的亭閣下棋,至今已有一年不曾見麵。
倒是奇怪,叢林他不是個商人嗎?怎麼全身是傷地出現在她家,還有這個滿身蕭索的黑衣人。
境遷雖然疑惑,卻不想深究其中緣由,知道越少對她越安全。
其後讓黑衣人搬叢林進屋內讓她醫治。她把滲著血的衣服一件件剪開,不禁倒吸一口氣,肚子上血肉模糊的傷口上冒著黑氣,血水換了一盆又一盆,好不容易清理好腐肉,上藥包紮好,外傷雖然能夠處理好,但這毒已經延著血脈流通全身經絡,恐怕……
即使不死,修為也廢了,對修士而言,修為就是命。
這傷並非境遷能夠處理的,已經超出她凡人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