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君駐足一米開外,挽緊了完顏靜歌的手,側眸望了望他,甜美地笑道,“依郞哥哥,你說過我們與朵朵姑娘他們有緣結伴同行,也算是生死與共的朋友,想請他們來參加我們的婚禮,所以我特以貴人的禮數請了他們來,你喜歡嗎?”
完顏靜歌眼裏的熾熱消失殆盡,剩下的隻有無盡的猶豫與疼痛,望了望一臉悲涼的朵朵,心裏莫名的漫過一片哀傷。
摸了摸掛在腰間的那塊血玉,猶豫片刻,卻不知從何說起。
又能說什麼呢?
至今,他到底是完顏靜歌,還是漠北第一勇士依郞,在他心裏同樣無法肯定。
他又該說什麼?
不敢再看她一眼,怕多看一眼,就會對不起身邊緊緊挽著他臂膀的女子。
筱君無意中看見了他腰間掛著的血玉,複繁直達玉心的血絲登時驚得她心中不安,雖心有不悅,卻隱忍不發作,牽強笑了笑,“依郞哥哥,朵朵姑娘送你的這方血玉好生漂亮,不如轉送給我吧。我聽朵朵姑娘說他們在漠北尋親無果,過了今日就要返回中原了,有她的血玉在身,當我掛念他們時,也好有個念想。”說話間,已從他腰間取下那塊血玉,她又哪裏是要去念想他們,隻是怕靜歌見了這塊血玉而睹物思人罷了。笑說喜歡這方血玉,得手後不知轉身就會扔向何處。
朱小朵急忙從筱君手裏奪過血玉,沉聲道,“血玉還是還給我吧,是我認錯了人,依郞大人根本不是我要找的人,不能再送給你們了。”
筱君滿意地笑了,越發將靜歌的手挽緊。
他眼裏驚起一陣波濤,急急問她,“你們要走?”
朱小朵點了點頭,“嗯,這裏沒有我們要找的親人,我們準備今夜就返回中原。祝依郞大人與筱君公主百年好合。”
這語聲十分低沉無力,聽在完顏靜歌的耳裏,卻充滿了滄滄茫茫的傷與痛。
他並未再繼續說什麼,被身側的筱君用手肘頂了頂後,牽強一笑,“那祝你們一路順風。我和筱君謝過你的美好祝福。”
朱小朵垂了頭,見著那長長拖曳的白裙與一雙雲頭男靴漸行漸遠。
婚禮上的細節,她再未去注意,司儀與新郞新娘的對話,她也再未去細聽。隻覺得天都塌了,而能同她頂起這片天的人,卻根本記不得她。
未來的路,到底要怎麼走,她不知。
恍惚中覺著有一雙溫熱有力的手緊緊握著自己,遞來溫和的暖意。側眸一看,陸遠之正憂心忡忡地望著自己,“朵朵,你怎麼這麼冷?”
她牽強一笑,任由他將自己緊緊握著,“冷嗎?夏天還沒完,怎麼會冷,我不冷啊。”
陸遠之不去與她爭辯,隻握著她發冷冒冷汗的手,緊緊的,緊緊的。
幾十米開外,水晶般光彩奪人的天頂下麵,北域王上身著華服,望著身下的一對新人,滿意而又慈祥地笑著,將手中一對嵌在寶鹵裏的一緋一翠的寶石戒指遞給他們,“這是本王送給你們的新婚禮物。”
取出其中一隻翠色寶石戒,遞到筱君手裏,皺紋滿布的手撫上她的,輕問,“小君,你願意嫁給依郞嗎?”
筱君雙頰緋紅,低低地垂了頭,又喜又澀地回道,“我願意。”
北域王上滿意一笑,皺紋滿布的手輕輕拍了拍她,“那好,把這婚戒給你的夫君戴上。”
筱君麵帶羞澀,紅緋如霞的紅潮久久不退,接下北域王上手中的翠色寶石戒指,輕輕套在靜歌的無名指上。那戒指尤如是訂做般,恰巧合適。
北域王上旋即望著靜歌,慈祥的目光中劃起一閃而過的歎息,卻隱忍得極好,“你願意娶我最寶貴的女兒筱君公主為妻嗎?”
靜歌麵色深沉地回望他,半響答不上一句話,目光越發虛浮洞空,隱約憶起一個身著一身白狐襲衣,髻間別了一對黑白鏤空玉簪,長長青絲逶迤胸前的女子。這女子在落雪紛飛中漸行漸遠,背影越發模糊,看不真切。側眸一看,那身影,那感覺都與筱君截然不同。
記憶裏的女子,難道不是筱君?
那是誰?
完顏靜歌將目光緩緩望向幾十米開外,那個身著中原深衣長裙的女子。
而此地,北域王上蒼老的聲音裏傳來幾絲輕怒,“依郞,你願意娶我最寶貴的女兒筱君公主為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