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僧者所說的因果循環:
靜歌種下殺孽一身戾氣,必由他本人親自去償還這孽債才可消了戾氣。
且,靜歌是已死之人,暫靠著續命蠱得以活命,多在這世上活一天,便多欠一份孽債,將來百年之後,必定遭受更重的報應。
想至此,朱小朵那宛若遠山般細長舒揚的雙眉便緊緊相蹙,陰鬱得如同漫天烏雲般的愁悶盡現其中。她的話語登時止住,若有所思地望著衣著上繡著的碎花紋飾。
“隻是什麼?”靜歌輕淺的問話驚了她所思慮,悄然抬頭佯裝鎮定一笑,“沒什麼,隻是後院的田地許久未有人稼穡,可能開墾起來會比較吃力。”
靜歌鬆開她的手,拍了拍筆挺如劍的胸脯,朗朗笑道,“放心,我身強力壯,這半畝荒地難不倒我。不肖半月,就可看見一片綠鬱青蔥。”
他笑得十分自信,臉上盛著的笑意尤如正午烈日,有著熾熱的光芒。
然而,依是驅散不去她心中陰霾,她佯裝著十分滿意地迎上他的笑意,也是滿眸微笑,安好至極。
二人對望片刻,心知肚明這陣陣笑意不過是為了彼此安慰,彼此鼓勵罷了。
靜歌看得癡迷,情不自禁地抬手細細撫著她膚若桃花般的臉頰,溫熱的掌心緊貼她,心底莫名驚起千層浪花,連呼吸也越發急促。他卻盡量壓製著這股內心萌動,低低的,柔柔的喚道,“小朵……”
她對望而去,笑靨如花,“嗯!”
這語音剛一落,便猝不及防地迎來兩片熱唇。
似有一道激流由四肢竄向全身,她登時愣住。
融融燭光映在兩人身上,淡影又投在榻前,兩相交好,似是鴛鴦交頸連理結枝。
完顏靜歌緩緩的閉了眼,急促的呼吸直迫在她的鼻尖,似一道道暖流襲來。曾經,也是這樣清風雅靜的夜晚,明明有無數次的肌膚之親,她小小的心兒卻依舊波浪滔天,登時如揣了一隻活潑亂動的兔子,七上八下地跳著。
隻覺著他熾熱急促的呼吸緩了下來,覆在她麵前的那雙唇輕輕輾轉,如落花拂過,驚得她一陣陣酥麻輕癢。
她囈語道,“靜歌……”被他的吻迫得話語模糊,小手緊張地抓緊他的後背,那急促的呼吸跟隨他輕柔的動作越發情不自禁起來。
這陣緊張被他盡悉心底,旋即含住她柔軟的耳垂,輕聲說道,“小朵,別怕,我們是夫妻,我會小心翼翼的。”
被筱君強聞之時,他明明笨拙無力,心裏充滿了抗拒。
而這一刻,擁著懷裏的這個女人,似是被人施了魔咒,他無法自拔,他無可抗拒,越發想擁緊她,完完全全地融入她。
大約,這便是情之動容,情不自禁吧。
又或者,許久以前,他們早已默契悉知。她身體的每一處都讓他熟悉,淡淡的體香盈滿鼻腔。這樣的感覺似乎隻是睡著了,現在又被他喚醒了而已。
越發相信,她便是他的妻,那個要與她執手到老不離不棄的女人。
千真萬確!
就在她完全投入,即將把自己再次完完全全交予他時,隻覺他的身子莫名輕顫。那滾燙柔軟的唇也登時離開,仰頭一望,靜歌滿麵痛苦,張著十指沿著麵容處又摳又抓。
“靜歌,你怎麼了?”她驚呼出聲,話音還未落,已見蚊蟲般的黑點在他臉上前後遊者。先前俊俏的模樣不複存在,溫潤的眸光也驚恐不安。
她喚了他好幾聲,他都置若罔聞,臂膀用力一掃,直將她推倒在地。
不好,靜歌這是續命蠱發作了,距離上一次發作不過才月餘日而已,怎麼來得這麼快?
來不及去細想,急忙揚聲呐喊。
驚恐的聲音直驚得側房的自在領著安安急急而來,見了滿地狼藉與靜歌痛苦模樣,立即皺眉,“主子這是續命蠱又發作了。”
朱小朵幾欲上前,全被靜歌砸來的異物迫開,“小妹你快想想辦法讓靜歌鎮定下來。”
一旁的安安早已被靜歌瘋魔般的模樣嚇哭,她隻好摟緊安安,感受著小小身子在懷中瑟瑟發抖。
自在幾欲製止,全被靜歌有力的臂膀揮開。
不肖片刻,已是滿室狼藉,不堪入目。
任憑自在一身好功夫,依是製不住瘋魔的靜歌。他像是擰小雞般地將自在拋開好幾回,直衝著朱小朵而去,麵上盛著可猙獰可怖的神情,尤如是豺狼虎豹見了獵物般興奮,恨不得將其撕碎吞了。
安安緊緊靠在朱小朵懷裏,身子抖得厲害。她也抖得厲害,急忙放開安安,護在身後,聽聞著安安哭泣不止,“母親,父親變怪物了。”
這滿麵黑點遊走、凶神惡煞的模樣,又與怪物有幾分區別?
自在眼見著靜歌與朱小朵隻有幾步之遙遠,撫了撫被撞得已經脫了臼的胳膊登時撐地起身,迅雷不及掩耳般擲出一枚飛鏢,不偏不移地刺在他的臂膀上。
這寒光閃閃的飛鏢刺入靜歌臂肉,卻隻如被螞蟻輕咬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