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後,2007年,盛夏。
手機裏傳來一陣悠揚的鈴聲,驚得朱小朵從酣夢中十分不情願地醒來。
心裏嘀咕著這到底是誰,一大清晨就來煩人?繼續眯著眼睛,而鈴聲也在繼續――我是你五百年前失落的蓮子,每一年為你花開一次,多少人讚美過蓮的矜持,誰能看懂蓮的心事……
“朱小朵,吵死了,快接電話。”室友宋語扔來一個抱枕,直砸中她的腦袋。
不得不拿起枕邊的手機,劃開接聽鍵,那邊立即傳來宋母不耐煩的聲音。聽了半天,朱小朵隻記住了一句話。那就是老媽已經把這個月的三千塊生活費轉到她卡裏了。至於那些嘮叨掛念和千叮嚀萬囑咐的話,她隻嗯嗯嗯地應付了過去。掛完電話後,蹭的一下起身。
有那麼一瞬間,她的腦子一片空白,明明隻睡了一夜,卻好像沉睡了千年。
她是誰?
這是哪裏?
這一瞬間什麼也不知道,腦子裏空空白白的,努力地想了想,腦子裏頓時傳來一陣劇痛。
直至宋詞喊了她兩聲,她才悄然大悟。
哦,原來她是朱小朵,單親家庭的孩子,媽媽開了十餘家火鍋鏈鎖店,供著她這個獨生女上了省城裏最好的大學。這個月才剛過去一半,生活費就已經花得金光光的,怪不得電話裏老媽的語氣那麼凶,唉,她確實是個敗家子,半個月花了三千塊。
不過,誰叫老媽有錢,而她又是她唯一的女兒呢?
起床,洗漱,然後朝著宋詞美滋滋地說道,“走,宋詞,我又有錢了,去shopping。”
逛街兩小時,雙手擰著大包小包,走在炎熱的街道,朝出租車招了半天的手,全部客滿。宋詞撿起剛從她口袋裏掉在地上的一張招商銀行卡,遞給她。她看了一眼,無謂地說道,“扔了吧,這張卡已經沒有錢了,而且我媽說了以後都有農行卡給我轉賬,拿著也是多餘的,仍了。”
宋詞將卡塞在她手裏,“要扔自己扔,這裏又沒有垃圾桶。”
朱小朵直接將卡扔出兩米遠,“沒有垃圾桶就不能扔了。快,快,快,有公交車,熱死了,幹脆坐公交車回學校吧。”
兩人擠上公交,坐了數站,朱小朵突然提議去肯德基坐會,正巧站台對麵便是一家分店,宋詞隻好跟著她屁顛屁顛的。
誰也不知道,就在朱小朵扔了那張廢棄的銀行卡時,一個男子將其拾起,騎著自行車連追了十餘裏路,推開肯德基的門時,一股冷氣撲麵而來。而他的臉額上掛滿了細細的汗水,一身熾身融入這冷空氣中,頓時一個激靈。眺目望去,終於看見了朱小朵與宋詞坐在靠穿的位置,手裏的冰塊可樂已經喝了一大半。
他緊了緊手中的招商銀行卡,朝朱小朵走去,每邁一步腦海似有一幕一幕影像浮過。落在朱小朵身上的灼熱的目光,似絲似線。她紮了一個十分隨意的馬尾,白色連衣裙,帆布鞋,臉上笑容甜美清純。
就是在這裏,初見朵朵。
許久以前,朵朵說過對他一見傾心。
如今一幕一幕又如戲劇一樣回望,他沒有把握再次贏利她芳心,又緊了緊手中的銀行卡,毅然決然朝她走去。
望著視線裏一雙白色男碼帆布鞋停駐身前,朱小朵抬頭一看,這男生又不是服務生打扮,幹嘛站在她們身邊,“你有什麼事嗎?”她一邊吸著杯裏的可樂,一邊不急不徐地問他。說也奇怪,明明是個陌生人,初見他時,竟然覺得好像在哪裏見過。再細致地打量他一番,穿著淺藍的體恤,卡其色休閑長褲,一頭幹淨的短發,而且他腳上那雙帆布鞋竟然跟她是情侶款呃。不由又對他多了一分好奇,抬頭對上他的雙眼,莫名地看見一抹說不出道不盡的陰鬱。
他們對望半晌,她才皺眉問道,“我們認識嗎?”
隻覺全身似有一道激流竄過,他興高采烈一笑,點了點頭,又立即搖頭,“朵朵,你的銀行卡。”
朱小朵眺了眺他手裏的那張銀行卡,果然是方才她丟在街頭的那一張,“你不會為了這張廢棄的銀行卡從東街追到這裏吧?你是怎麼追過來的?”
等等……
朵朵?
他怎麼知道自己的名字,而且還叫得這般親呢?
她以一抹怪異地目光打量他半晌,若換了旁人早已被她盯得發了麻,“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陸遠之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唐突,佯裝道,“剛剛你扔了這張銀行卡時,我聽你朋友這麼叫你,所以……”
“宋詞,你剛才有叫我名字嗎?”朱小朵不由側眸,望著宋詞。
宋詞一愣,“有嗎?我對你一向是連名帶姓的稱呼啊。”
正是朱小朵迷惑不解時,陸遠之直將銀行卡擱在餐桌上,傻乎乎地笑了笑說,“還好追了上來,你把卡收好,別再丟了。”
這時,宋詞接了一個電話,然後匆匆離去,隻留下朱陸二人。
朱小朵愕然地望著宋詞推門而去,又望回身邊的陌生男子,總覺得十分尷尬,喝完杯裏最後一口可樂,迅速起身,“不好意思,我先走了,謝謝你把銀行卡還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