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之後我告訴父母白天發生的事情,然後當天晚上我就病了。我病的很重,一連幾天高燒不退,不斷的說著胡話。送到鄉衛生所吊了兩天鹽水也毫無起色,父母又隻好把我抱回家,請來了金爺爺。金爺爺給我把完了脈,皺著眉頭問我父母我生病前發生了什麼事情,父母將那天的事情都告訴了他。
金爺爺聽完之後仍然眉頭緊鎖,若有所思的說:“這孩子天資奇異,將來禍福難料,但是現在這樣下去,很難安全長大。”我媽在一邊哭聲的問:“金大伯,難道就沒有辦法嗎?求你救救這個孩子。”金爺爺答道:“辦法倒是有一個,可以試一試。可是這樣隻能起暫時的作用。”我爸也說:“別的先不管了,隻要他能安安穩穩的長大就行。”金爺爺歎了一口氣:“天意如此,不知道人力能不能強求。這孩子要盡量遠離寺廟和道觀一類的地方,你們要記住了。”
金爺爺說完之後將我抱到椅子上,打開了隨身帶的一個小盒子,從盒子裏拿出一個黃色的皮卷,展開之後是一排金針。不知道大家對針灸有沒有認識,現在的醫院裏針灸用的都是一次性不鏽鋼針,而過去講究一點的中醫用的是銀針,但是金爺爺當時用的是金針。金針細如毛發,而且金本身質地很軟,用來做針灸需要醫生有相當的功力,否則根本就撚不進穴位。
我模模糊糊的記得,金爺爺在我的太陽穴、眉心、耳根、頭頂、後腦下了很多根金針,我覺得金針刺入後還在慢慢的旋轉,不知道是幻覺還是真實。後來我睡著了,醒來之後人已經躺在床上,金爺爺也離去了,我的病也好了。從此之後,我就像變了一個人,再也沒有以前那種特異的經曆,不再看見別人看不見的東西,也失去了異乎尋常的預感。
……
但是凡事有失必有得,後來我變得很健康,人也變的很聰明。我是我們村裏學習最好的孩子,考上了鄉裏的初中。初中畢業那一年,我又以全鄉第一名的成績,考上了蕪城市唯一的省重點蕪城中學,是全村有史以來第一個考上蕪城中學的孩子。
我是我們全鄉的第一名,但遠遠不是蕪城中學的第一名。蕪城市總共下轄宣德、廣績、子溪、祖名、茂陵、郎功六縣,數百萬人口,可是省重點中學就有這麼一所,計劃內的招生隻有四個班兩百多人,其它都是有讚助或者是有其它門路安排進來的學生。我在高一四班是個很普通的學生,而且我的年紀明顯偏大。高中是九月開學,而我那年十月就已經要年滿十八周歲了。
蕪城中學對我來說是個神秘的所在,它有百年的曆史,校園裏居然還有千年的古跡。如果我按照正常的道路走下去,很可能也和其它所有人一樣,平平安安讀完高中然後考大學,大學畢業後找一份工作,安安穩穩的去過一生。可是這一切在一個黃昏都被改變了,就像打開了潘多拉魔盒一樣,封印多年的奇異感覺又回來了,這一切都是因為一麵古怪的鏡子。
……
那是十月的一天,時間是星期天晚飯之前。我當時和同學混的已經比較熟了,因為年紀的關係還做了宿舍的老大。我們宿舍八個同學和在操場上和隔壁宿舍踢足球。我當時踢得興起,衝向由兩塊磚頭壘的球門,拔腳怒射,皮球劃過一條長長的弧線,遠遠的飛了出去,落在了學校南門外的狀元橋下。這下大家都停下來看著我,需要有人去揀球了,我踢的當然是我去揀。
這裏需要介紹一下狀元橋。狀元橋是一座千年古橋,白石砌成,橋下有三個石拱,由於年代久遠,橋上的石欄早已無存。據說這座橋是北宋年間為了記念當地一位姓梅的狀元所建。這座橋的奇異之處在於它並不建在任何一條河上,而是在空地上挖了一個很深的池塘,四周用青石砌成圍岸,池塘成半圓形,而石橋就架在中間。這座橋對著我們學校的正南圍牆,而池塘就是學校邊界的一部分。狀元橋下也許幾百年前的水很深,但是如今已接近幹涸了,有些地方露出了潮濕的池底。
池岸的青石有四、五米高,人本來下不去,但是在某處石壁上不知什麼年代長出一棵香樟樹,枝葉十分茂盛。順著這棵樹可以爬到離池底一米多高的地方,我就是這麼下去的。下到狀元橋底,在一掌多深的池水間揀起了皮球,正準備往回走,發現淤泥間露出圓形的一角,有什麼東西半埋在水草中。我順手將這個東西拔了出來,在水裏涮了涮,看上去是一麵古鏡。這麵鏡子隻有碗口大小,似乎是青銅的質地,背麵刻有很多古怪的花紋,已經有不少綠色的繡跡。然而翻過正麵一看,卻異常光滑平整,沒有任何繡跡甚至連一條劃痕都沒有,就像剛剛打磨過的鏡麵一樣,能清晰的照出對麵的一切。
這天晚上上晚自習的時候,我還坐在座位上把玩這麵偶爾得到的古鏡。同班同學尚雲飛走過我身邊,看見了我手中的鏡子,眼神十分奇怪,張嘴想說什麼但是又沒說,徑直走了過去。
尚雲飛是我們學校的名人,是我們高一四班的“兩大騖人”之一。所謂“騖”,就是“好高騖遠”的“騖”,驅馳之意。尚雲飛比我小兩歲,可是來曆非常特別,他是藏密高僧葛舉吉讚大師的弟子。這位大師原先在川西一帶受人供奉,後來寺廟被毀,他老人家不知怎麼就雲遊到蕪城市,並在蕪城市東二十裏外的黃廟廣教寺落腳。廣教寺最蕭條的時候就剩下他這麼一位僧人。雲飛家就住在廣教寺旁邊,平時他父母對這一位老僧人多有接濟,而尚雲飛從小也喜歡到寺裏找老和尚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