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城的九月夜風清冷，城南新區燈火闌珊，偶爾有兩三個人。
黎漾站在街口，看著不遠處蹲在路邊等人的少年。
少年從口袋裏摸出打火機，按一下又鬆開，顏色鮮豔的火苗被他攏在掌心亮起又熄滅，使夜晚的漆黑染上了一層微亮。
非常熟練。
黎漾拿出手機，撥通上一個未接來電，過了一瞬，百米之外的少年低頭看了一眼手機，接起來：“喂——”
“你到了嗎？”黎漾問。
少年悶悶的聲音從手機話筒裏傳來：“到了啊，等你好長時間了，也就你會讓我等著。”
“你說，以前上學的時候，你睡懶覺，那會兒就總讓我等你。”他回憶起以前。“先不說別的，就連出生我都得等著你先被拽出去，要不是小爺生命力頑強，我都活活憋死了。”最後少年滿目滄桑地總結：“黎漾，你是唯一一個讓我等了一輩子的女人。”
“……”
黎漾翻了個白眼，走過去，抬手一巴掌就呼他後腦勺上：“有完沒完？”
林奕“嗷”了一聲，手裏舉著電話回過頭去，他等了一輩子的女人此時正站在他的身後，耷拉著眼皮，麵無表情地睨著他。
林奕仰著頭傻笑了一聲：“嘿嘿，來啦？”
黎漾掛掉電話，拿著手機，也蹲了下來。
林奕身子往旁邊挪了挪，似乎是不想讓她聞到煙味。
黎漾叫了他一聲：“林奕。”
“啊？”林奕哆嗦著，人有點兒慌，“我沒抽，我這不是戒了嗎，那是…那是剛剛在別處蹭到的味道。”
似乎感覺到自己的借口太過拙劣，隻好解釋道：“哪有那麼容易戒掉……行了，你別罵我。”
“罵你要是有用，你早品學兼優了，”黎漾又翻了個白眼，語氣裏有毫不掩飾的嫌棄，“我聽說你期末考試語文就考9分？你們附中的校霸都這樣？”
林奕反問：“那你考多少？”
“27。”黎漾說。
“……”
林奕一言難盡的看著她，也不知道這人考了個27分怎麼就能有如此足的底氣嫌棄他：“我們附中的校霸都考9分。”
黎漾：“那我們一中的校霸得考27，你轉學過來以後記得想辦法把這18分補上。”
林奕初中就跟著林瑾搬走，當時也是又哭又鬧著，不想走，幾年過去，他在那邊有了自己舍不得的朋友和熟悉的生活環境，卻又要被趕回來。他不想回來，黎漾清楚，但這事兒由不得他。
小孩子是沒有話語權的，“你想不想”這種事兒對大人的決定毫無影響，讓你往東走，你往西半步都走不了。
一時之間沒人說話，兩個人就這麼安靜的蹲在路邊，看著夜晚稀稀拉拉的車流發呆，半晌，林奕歎了口氣。
“你什麼時候回來？”黎漾先打破這寂靜問道。
“過段時間吧，”林奕回道，“差點兒手續沒辦。”
黎漾單手撐著腦袋，看著少年那張和他勉強有兩分相似的臉，破天荒的安慰他：“往好了想，以後你就能跟我在一個學校了。”
林奕本來已經平複了一些的情緒，聞言又是一陣絕望：“你這樣一說我更不想去了。”
“……”
黎漾氣極，磨牙忍住了想打他一頓的欲望，想了想又說：“我們學校還不用寫作業，有的時候老師心情好，就不查。”
林奕側頭，一臉莫名其妙的看著她：“作業？你還寫作業嗎？”
“……”
黎漾覺得自己作為不良少女的尊嚴在他質疑的眼神下被踐踏的體無完膚。
“我肯定不會寫，”黎漾道，“我是閑著沒事兒幹了嗎？我去寫作業？抄我都懶得抄。”